……


哥哥刘云每次下针的时候,妹妹刘星都会带着一点莫名的紧张,显着慌乱的笑意。而知道他下了针,神情便一下子舒展开来了。


针插进肌肤时,他总会问她:“疼吗?”她说:“不疼,真的不感到疼的。只是我还是有点紧张。”

就算下针的技术再好,进针总是应该疼的。除非那里的肌肉已失去了疼感。

刚知道妹妹有病的时候,刘云在桌前拈着一颗棋子,转动了好一会,对妹妹说:”医生肯定弄错了,你不可能是什么先天性心脏病。”

刘星说:“我最有可能。”

刘云说:“你那么好动,要有病,早就不爱动了。”

刘星说:“哥呀,我动的时候,就会觉得心慌、难受,我就多动动,动多了,也就麻木了。只有动到它麻木了,我才感觉不到了。可每天一开始动,还是会难受的。”

刘云想到刘星生下来就承受着难受,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还一直在动,一直在笑。她大概不知道用哭来表示难受,也许她以为人一生下来就是要难受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难受麻木。而一旦知道难受只是她一个人所有的时候,她也只能听医生的话,安静下来。因此她身体的支撑力也就弱了,似乎难受时时会表现出来。

感觉到时时在痛苦中的妹妹,刘云会想到:die。也许die会让妹妹得到解脱。他不允许自己这么想,然而与die有联系的想法总会缠绕过来。

特别是看到刘星的肌肤一天天透明起来,在床上的时间一天天地多起来。


刘星问他:“哥,你想什么?”

刘云摇摇头。

妹妹的眼神越来越清澈,妹妹的笑意也越来越单纯。


die,将要去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呢?刘云本来就不信神鬼。在刘云接受的教育中,谈到die的只有一句: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于刘云来说,die,原来只是隔着很远很远的一个词,极偶然地想到,只以为那是古老的惯常形态与自然规律。他根本不会想到die与年轻有关,die是随机随时性的。

古人的书中,多有对die的思考。今人也许都长寿了,也许今人都沉迷醉心于物欲中了,无暇多虑吧。


die就是没有了吗?使痛苦也变得没有?那思考着的、行动着的、喜怒悲欢着的“我”也是会没有的吧?


与痛苦相较,die大概份量变轻了吧。妹妹有时也会说到die,妹妹嘴里的die总是那么轻飘飘的。


die,就像一盘未下完被撸掉了的棋局吗?

那么要那么多痛苦做什么?棋局总是要撸掉的,要那么多的扭断搏杀做什么?为着一个子一个空计算那么多,计较那么多,甚至每一步都盘算着十几步以外的照应,又都是做什么?最终,还不是空空的一个棋枰吗?


棋局上,几十个子下来,双方似乎依然各人走各人的。棋只有碰上了,缠斗在一起,才紧张,才好看。可是这对棋手却一直在布阵,有时,两人抬头互相看一眼,眼神都有点松松散散的。


终于,刘云伸手把一颗子拍到对方星位棋子之下,这也是谋求在对方空中活角常用的手法。看棋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要战斗了,让人有着一种疼痛式的快感。


这局棋虽然只有三个人旁观,然而,不出三天,城北城东下棋的人都会知道结果。各个棋摊都会有议论:某某胜了一盘,某某不经下。胜多少没有关系,胜多胜少都是胜。

其实,就算棋摊上的人都知道,能有多少人?就算整个城市下棋的人都知道,又能有多少人?再说,输者未必服气,赢者常属侥幸。只是人争一口气,胜负之间,这口气最难忍,往往好友闭门下棋也会引起掀棋绝交的结果来。


棋坛亦如江湖,胜王败寇。

……


刘云把手按在了棋盘上,他无意识地按了按对手“油老鼠”刚下的一颗子,把它轻轻地放正了。眼前棋盘上交叉着的点,恍如许多的针眼,他的棋子该下到哪个点上?

没有什么可说的,棋盘上的点随处可下。刘云原来的棋,从开始的几步就与对方的棋扭在了一起,一子接着一子,显得那么深沉又那么有力。可是面对这一着的落子,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畏缩,还是对手“油老鼠”油滑地刻意避开,棋盘上的子粒都是那么有序地客客气气地排列着。


刘云拿着黑子的那只手握起,放下,又握起。突然,他把手中的棋子丢回到棋罐中去,随后站起身来,走向了窗口。


围棋规则里没有说棋手不可以离位思考的。但往往是离位思考的时间长了,会表示出来一种轻视的情绪。


主持棋局的北巷小王起身向窗前的刘云靠近一步,说:“需要去卫生间吗?还是……”

刘云身子未动,说了一句:”不下了。”


北巷小王带笑看着刘云,恍惚间才想起来问:“不下了?什么意思?”


刘云依然一动不动。对手”油老鼠”和几位面朝棋盘观棋者转过身来。

“刘云到底是城北的高手,看到落后手是翻不过来了。”


北巷小王扭过头对”油老鼠”说:

“这种棋根本不会投子的。”


“油老鼠”带来的小戴说:“刘云清楚,走到对方棋路子里了,算一算,差了十多目。”“油老鼠”摆摆手:“十多目难说,贴不出目吧。”


观者老胡不急反笑了:“刚下了这些棋,就看到贴不出目了?”


小戴说:“你的棋力当然看不出。”


老胡说:“就只知道躲闪,就只知道油滑,这种棋也有棋力?”


小戴接道:“谁规定棋一定是怎么下的?高手就是斗智不斗力。日本式的高手棋每一着都叫你发不出力来,还能占优。”


……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北巷小王想来想去,忍不住一囗气,跑到刘云家里。“你这算什么!”他进门就喊。“没有气了,知道不知道?不是说棋子的气,是人的气没了,人就靠一囗气活着,你懂不懂!”


刘云一直低头无语,任由他肆意咆哮。北巷小王突然想起刘云的妹妹心脏有病,朝里屋看去,平时都在那里躺着。眼前,床上是空空的。


北巷小王声音不由得轻下来:”你妹妹刘星呢?”


刘云说:“不在了。”


北巷小王愕然,呆了半天,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屋里的刘云独自默默地面对着桌上棋盘上的四个星位交叉佇立着的四颗黑白座子……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8年7月第1版

储福金 著《第二章 棋语.星位》阅录

(202210021356)

【校园科幻新星 | 何庭皋:多看看社会,多读懂生活】何庭皋
何庭皋,中南大学19级本科生,思想政治教育专业,作品《计时生命》获2021第三届“星火杯”全国高校科幻联合征文大赛优秀奖。喜欢生活、猫猫、军事和胡思乱想。

采 访 实 录高校科幻: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科幻小说创作的呢?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科幻的?何庭皋:说起来惭愧,我不是一个特别能静下心来看书的人。我真正意义上的接触科幻,是科幻游戏《stellaris》。有人形容《stellaris》是一个科幻小说阅读器,其实我很赞同。例如古如努尔事件链,我看到了巴奥作为一个蜂群思维种族个体为了生存而逐渐放弃思维最后智慧退化难逃灭亡的绝望与挣扎,在当时给了我极大的震撼。可以说,是游戏激发了我对科幻的兴趣,又是这种兴趣,我开始试着阅读科幻。
说起科幻小说的创作,我到现在依然想要感谢我的高中语文老师。他是极其尊重我们写作的自由的,在高中时期,他没有布置过别的作业,我们唯一的语文作业几乎就是周记,周记不限文体,所以我渐渐试着在只要求四五百字的周记作业上写动辄数千字的科幻短篇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而我的语文老师总是耐心读完,细心写上评语和修改意见。后来,我和另外几位周记写小说的朋友互相成为了读者,大家会互评周记,寻找灵感,讨论一些奇思妙想。

高校科幻:您都参加过哪些科幻活动?有没有印象深刻的?
何庭皋:哈哈,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科幻活动,也是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征文比赛。我是一个非常“佛系”的人,哪怕加入了我们学校的科幻社,也很少露面参加活动,这里还想向科幻社的各位同好道个歉。
高校科幻:第四届“星火杯”征文大赛正在进行中,您有投稿的计划吗?作为上一届的获奖者,有哪些科幻创作的经验可以分享的?
何庭皋:是的,这次我有投稿计划,大概几个赛道都会试试吧。经验的话,我作为一个新人也很难给大家,特别是各位大大提出什么有用的新东西,我只能结合自己的写作方式方法给大家一些参考。作为一个文科生,我实在很难提出一些很硬的设定,我只能将目光聚焦于我们眼前的社会中,从我们的社会出发,寻找一些零零散散的点。我觉得无论何种类型的作品,都离不开社会这一本源。所以,不要放过身边的细节,人和事吧。另外,积累阅读真的很重要,我吃亏了哦!

高校科幻:您是如何了解并参与第三届“星火杯”全国高校科幻联合征文大赛?对今后筹备此类比赛,您有哪些建议?
何庭皋:是通过朋友的介绍的第三届“星火杯”全国高校科幻联合征文大赛的启事。后来家人和朋友都支持我试一试,所以我就尝试着开始构思稿子了。建议的话,我作为新人很难提生命新建议啦,希望星火杯越办越好吧!
高校科幻:您最喜欢高校科幻平台哪个栏目?觉得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何庭皋:我最喜欢科幻茶馆和希声,真的很喜欢看一些“奇奇怪怪”的脑洞还有大家的思考!需要改进的地方……希望多多搞一些活动吧。
高校科幻:您的小说《计时生命》以“时间”为主题,小说中的人物对时间的重视程度和科幻电影《时间管理局》中的人物表现很类似,在创作灵感上,您有哪些来源?
何庭皋:其实,《时间管理局》并不是我的作品的灵感来源,我作品的来源,大多其实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或是一下子迸发。但是,我觉得所有灵感都要有生活的沉淀,不然就会感觉很空洞的感觉。在创作《计时生命》前,我父亲去世了。我很后悔平时没有多多和家里人打电话,很多东西终究成为了遗憾,哪怕我拼命赶回去,都没看到他最后一眼。我在殡仪馆待了4天3夜,看到了很多人与事,于是我在不经意间有了一个想法:若是人生没有意外,时间恒定,那么悲剧可以避免吗?按照这个逻辑浅浅推下去,便是《计时生命》故事背景的整体框架了。更早些时候,其实我的设定是曾祖父与那240张照片的主人一起创建出了这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的,但是后来想了想,240个人会是谁真的不那么重要了。其实,整篇小说算是我自己思想的一个自我博弈,因为这一场变故,让原本坚定了一个目标的我开始动摇了,简单来说,我需要在剩下的家人和梦想之间做出一份取舍。我的人生——余下的时间该花在哪一边呢?当然,所有人都希望我选择自己的路,把人生花在自己生上。但其实,“我”即是《计时生命》中的主角,又像是曾祖父——在迷茫,也在害怕。其实,小说对话中的很多台词,甚至就是我或者我的身边人说的。也或者是我想对自己或者他们说的。最后我的选择是家人,这也算是我给父亲递上的一份迟到的承诺吧。最后说一说角色的名字, 父亲年轻时候也写过文(当然和我一样仅作为兴趣而已),他的文中时常出现的“雯”,后来“雯”就成了我姐姐的名字。母亲喜欢兰花,我的作品中也经常出现“芷一”这个名字,希望“芷一”不只是扮演《计时生命》中这样子的角色吧。
高校科幻:您最喜欢的科幻小说是什么?有没有哪部科幻作品对您的创作产生过很大影响?
何庭皋:喜欢很多科幻小说,但是还是很难说出最喜欢的。《基地》系列、阿缺的作品、何夕的作品、大刘的作品……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作品,也对我的写作思想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说实话,我特别喜欢能够将科幻写得逻辑严密又不乏人文关怀的作品,比如《带上她的眼睛》、《麦浪》。对我产生影响最大的,最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我觉得是阿缺的《云鲸记》。很美,很伤感,特别是那一句话:“飞吧,阿叶,飞起来就不要再落下去了”恰恰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高校科幻:您创作范围广泛,现在保持在一个什么样的写作节奏上?今后有专攻的创作类型吗?
何庭皋:写作节奏的话?摸鱼,摸鱼(说着摸了摸袖口里的咸鱼干)。不开玩笑了,但是可能还是要放慢吧。现阶段我临近毕业了,考公计划已经提上日程,我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我未来的就业上。但是无论如何,科幻和写作都是我一身的挚爱,或许对于我而言,最大的浪漫便是小城小春,一笔一人,楹花飘落,看尽人生。我现在写好了几个长篇的框架,科幻还是会写下去的,但是专攻就真的不一定了,毕竟我比较容易分心,哈哈。
高校科幻:最后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话?
何庭皋:保持自己的爱好,坚持做自己。我希望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可以多看看社会,多读懂生活,然后不要放下我们的笔。笔友们若是实在缺乏灵感,不妨看看窗外,看看蓝天白云人群。灵感来源于生活,而我们生活在社会之中,或许平常时候真的不必忙着向前狂奔,稍稍慢下脚步,说不定就捕捉到了人生中一不小心就遗漏了的人与景,最后,如果可以,请不要忘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哦。

采访 | 易文婷文字编辑 | 易文婷排版 | 柯珂审核 | 张雁楠

命運,人生就是在最艱難處境的時候,是自己歷經起步點,讓您在這個廣闊的世界大地上,去身臨其境感受真實的殘酷美好的過程,甘苦與共磨難苦痛圍繞,才能得到更多自己尋找想要的生活歷經,笑對人生,命運,社間的所有,懂得讓自己放下,遠離,心靜安然,才會發現生存的世界裏的事物和人非,記住!!!只要自己內心有希望,就能忍耐任何的痛苦與失落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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