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西回国第一天就被他爹押去相亲了。

他爹在电话那头吹得天花乱坠,大美女,211,学播音的,前凸后翘,知性温婉,严西点了根烟和他爹闷笑:“您老说的,跟人/ 妻似的。”
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去,完事还是推了张微信名片过去,再三叮嘱他先加上,半小时后后见面。

严西估摸他这会在公司,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开车回家,我爹不在。”
“好的少爷。”

半刻钟后车稳稳停在某咖啡厅门口,严西不可思议,司机一板一眼:“少爷,老爷说要么你领少奶奶回家,要么你死。”

“......”

他进咖啡厅点了杯美式,好友申请很快过了,严西才发现对方头像是个熊猫头表情包,他看的好笑,这211美女人/妻口味多少有点奇特在身上的。
然后对方很快发了消息过来:您好,严西是吧?

严浩翔回的很敷衍:嗯。

不好意思啊,我这有点事,今天赶不过来。

严西松了口气,刚敲了句没事,那先不用见了 你忙,打算截个屏给老爷子发过去,表示你未来儿媳妇日理万机,这事黄了不赖自己身上。

然后下一秒视频电话就拨过来了。

严西以为她手滑,挑了下眉,把自己摄像头关了之后还是接了。

镜头一转。
偏分,长波浪,簇拥了巴掌大一张脸。

操,怎么有人的眼睛能这么大。

开口是很温柔很知性的女声,声线有点偏冷,但是语气柔软:“我是贺樱,是这样的弟弟,我就直接讲了。”
严西放在挂断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开的,他语气闲散的回:“你说。”

“都是被迫的,回去就说见面了,不合适,什么理由都行。”贺樱好像很忙,也根本不介意他开没开摄像头,“你爸爸那里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来找我。”

严西望着镜头那边半天,突然笑了声:“有问题来找你?”

“嗯。”

“行。”

贺樱自诩在相亲这方面打马虎眼天衣无缝,这位相亲对象看上去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主,于是干脆的说:“那好,我挂了。”

倒是无风无浪。

直到一个星期后贺樱收了条微信消息:姐姐,我爸把我卡停了。

她莫名其妙:so?

我爸说不领对象回家不给钱。

贺樱哦了一声,那你挺可怜的。

那边好像被堵住了,隔了半天才回:那你不可怜可怜我?

贺樱想你还敢讹老娘的钱,你有病吧,然后转了五十块钱过去:我这在上课,你自己去吃饭。
意思是别烦我。

从那天起那头像是来了劲儿,隔三差五给她发消息,话倒也说的不多,还是硬生生跟她聊了快两个月的天。
有时候是半张歌词问她写的怎么样,有时候是说哪瓶酒好喝,有时候是只猫,严西说是他养的,叫十万。

真肥,贺樱噼里啪啦敲字:不是,弟弟,你是不是想追我啊?
她不是傻子,小男孩那点心思昭然,明晃晃的。

严西这次回的很快:不行?

那你死心吧,我很难追。贺樱半开玩笑对他说,而且我不网恋。

严西也回的半真半假,那咱俩不合适,我是网恋专业户。
贺樱在手机这头笑的很大声,关了屏幕练声去了,她也见多了小男孩的心思,三分钟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直到当晚她看见严西发了条动态。

是个视频,黑乎乎的看不清,背景音是个男人声音在唱歌。
就两句,声音很磁很低。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用挑最贵,只要香榭的树叶。

贺樱心里一突。
是告白气球的歌词。

朋友圈的配文是,一见钟情了。
不知道是说歌还是说人。

贺樱在寝室床上听了半天,莫名笑了声。
“小孩儿。”

那天晚上她莫名失眠到凌晨,天光乍亮才模模糊糊睡去,然后就被电话吵醒。
是个陌生号码:“姐姐,下楼。”

她睡得不清醒,踩了拖鞋噔噔噔下楼,在女寝门口张望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把电话拨回去:“你谁啊你?”

电话那头好像在笑,贺樱听得不耐烦,转头看见个穿黑白棒球服的男孩在看他。
很高很白,面容俊朗的像是在发光,旁边站了个红着脸拿手机的女孩儿。

这女孩眼熟,好像还是她们系的。

然后贺樱看见男孩指了指自己,与此同时话筒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等人。”

贺樱知道他是谁了,她站着没动,举着手机看他。

“贺樱学姐?”女孩好像有点沮丧,又尝试着说,“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那男孩好像又笑了一声,女孩眼睛一下亮了,他慢悠悠的添了句,“你学姐有点难追。”

这话意思昭然若揭,贺樱看那女孩儿走了,她自己还是没动,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很快,举着话筒对那边调侃:“网恋专业户?来我学校把妹了?”

“诶。”那边应了声,还慢条斯理点评了句:“你们学校妹不好把啊。”

然后贺樱看见他迈步往自己这边走了,她反条件刚想转身,听见电话那头继续说:“过来贺樱,接你去吃饭。”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播音系系花也是头一次舌头打结,“接谁?啊...?去干嘛,我不...”

然后贺樱听见他又笑了声,“姐姐,你看见我朋友圈了吗,你黑眼圈好重,你没睡着?”

“我没看。”

“我说的是你。”

“......”贺樱干脆不理他了。

“那行,你现在看我。”那边突然端正了语气,“你敢跑一个试试?”
贺樱慢吞吞转过身,严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举着手机低头很耐心看她。

眼前人才睡醒,脸颊肉还泛红,长得跟画一样,桃花眼自带三分媚意,鸦翅似的睫毛,瞳孔却清亮的紧。
姐姐是真的难追。
也是真的美。

“我不想网恋了。” 他顿了半天,好像是在组织措辞,又或者是在紧张。
然后贺樱看着男孩子低下头,小声和她商量:

“姐姐,我还是想追你,行不行啊?”

我的爸爸和妈妈。
生完姐姐和我之后,我妈妈就被强迫着去结扎。
当时医生百般暗示我爸爸,只要意思意思,他就可以手下留情,甚至可以不结扎。
但是我的爸爸和妈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医生的言下之意思,他们听不懂。
于是就被下了狠手。
后来的十年里,我爸爸和妈妈每年都要离家几次。辗转各大医院,想要把输卵管重新接起来。期间我的妈妈,经历了无数次的手术,经历了无数痛 苦。

可是他们说起往事的时候,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更多的是自嘲,嘲笑自己当年的笨,听不懂医生的话,以至于后来受了那么多苦。

我很少和朋友们说起这段往事,偶尔说到的时候,朋友大多一脸不以为然,然后开始批判,她们会觉得不可思议,有了两个女儿,为什么还一定要生儿子?简直愚不可及。
这样的话,足以让我掉下泪来。
愚昧是真的,
我妈妈这么多年在手术台上挨的一刀又一刀也是真的。

我问妈妈,你觉得这些年为了生儿子经历那么多痛苦,值得吗?
我妈妈一脸满足,当然啊,有了你弟弟,我才真正开心起来,幸好啊,你姐姐生了两个儿子,我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嗯,我姐姐读完高中以后没有继续读,嫁在了家里,她头胎生了个儿子,第二胎生了个女儿,后来,她告诉我她又怀孕了。
啊?生孩子那么多,不辛苦啊?
妈说了,能生的话最好生两个儿子。
她第三胎是个儿子。
如果第三胎是女儿,还生不生呢?我开玩笑似的问她。
她好笑地看着我,生之前就确认了,是男孩是生,是女儿就不生,打掉再怀呗。
我妈看着她的两个外孙,一脸满足。

你看,可怕的不是愚昧,而是愚昧要代代相传。

我一直认为物质上的贫穷并不可怕,因为我爸爸妈妈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我家从小就怎么也算不上贫穷。

但是精神上的贫穷,是真正意义上的惨绝人寰。
因为精神贫乏,所以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随大流,所以为一些荒唐的所谓传统献祭,所以泯灭人性,把鬼怪当正常,笑着和妖魔共处。
你们见过这样的家庭吗?生了一个女儿,接下来又是女儿,妈妈叹一口气,转手把老二淹死在门口的池塘里,又怀了老三,又淹死了老三,又怀,又淹,一直到第7个,终于是儿子了,终于不淹了,不仅不淹,这次还是宝贝疙瘩,是功臣,是要穷尽一家之力气来溺爱的。
我见过,很多很多。
这样的妈妈,看起来也是和善的人啊,我每次回家,都亲切地和我问好呢。

今天和朋友聊天,她让我赶紧找个男朋友结婚,生个孩子多好啊。
我说我不想生。
她白我一眼,你没看到我朋友圈吗?孩子多好啊,你生了就知道了。
我说好好好,我赶紧生。

我没告诉她的是,我对生孩子这件事,感到深深的恐惧。
从小我就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那一片光怪陆离,往事一幕幕。
母爱是伟大的吗?
不,对于几千年来数不清被亲生母亲淹死的女孩来说,不是。
不是啊。
我不会忘记,我也是一个女孩。我为我的同性,感到伤心,不解,愤慨。

可是这点愤慨,算得了什么呢?
大概算滚滚红尘中的半粒尘埃吧,来到世上哭一声,被淹死的时候再哭一声,之后是永远的沉默。

成长中看到这些的我,伴着恐惧,悲悲戚戚的活着。

我一直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骨子里认为,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从小到大,无数次有人提起,当时看我是个女孩,我奶奶我外婆我妈妈都主张要把我扔掉,这样就可以再生个儿子了。后来是我爸爸,抱着我不放,自己的亲骨肉,他不舍得。
爸爸带着邀功般的语气说。
妈妈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
奶奶带着恐吓的语气说。
邻居作为开玩笑时候的谈资。
他们所有的人都觉得扔掉我才是正常的,我爸爸留我下来真是多事呢。
后来妈妈一次一次地做手术,他们都说,你看,就是因为有你,你妈妈才不能再生,才被结扎。

听着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傻傻得笑对吗?
不然呢?反问你们,亲手淹s自己的孩子,心里痛不痛么?良心会不会不安么?
不,我不会反问,我已经知道答案。
所以我别无选择,既然我的痛苦只是我一个人的痛苦,那我就会把它藏在心里,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看到我的痛苦呢?

后来的人,拼尽全力离开了那个地方,可是呢,就像风筝一样,飞得再高,总有一根线牵绊着,顺着那根线,总有人告诉你:
你表姐啊,这次又打 掉 了一个孩子,啧啧,真是可怜,怎么就不是男孩呢?说是最后再试一次,还是女孩就离婚。办法也想了很多,就是不行,唉。
那谁啊,又生了个女儿,真是……
我告诉你啊,你结个婚,生个儿子,我就不用再操心你了,你弟啊,和你姐一样,我要他生两个……

你看,被打得很 惨的人,心甘情愿地接过那根血淋淋的棒子,屈打着下一代。没有人会思考,没有人会反思,因为贫穷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永远生生不息,永远代代相传。

文/匿名

亲爱的家和宝贝 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好好照顾你 本来还想等下周发工资给你买肉罐头吃 你跟了我这么久只给你吃过小猫条小冻干 今天看到购物车里的猫包还想着买一个猫包以后带你出去逛街呢 虽然你比六一心眼多 经常拿六一当枪使 就算家里沙发上 衣上全都是你的毛毛 我从来没有真心怪过你呀 你还是很乖的 知道自己去哪里吃饭 拉粑粑 虽然话很密 早上喜欢趴门缝看我俩 饿了就骂人 我还是很喜欢你 你是我养的第一个猫猫 从六月二十号晚上 我看到你跟一堆小猫咪挤在一个脏兮兮的笼子里 我一眼就看见了你 把那航空箱带回家 我不知道我是你的第几个主人 在我心里 我把你带回家那我就一定要好好养你 刚到家的时候特别孤僻 不喜欢让任何人靠近 小脸跟挖煤了一样黢黑 以后好几天你还是很高冷 自从我从重庆回家 你被朋友带几天以后性格完全大变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只不过被人抛弃了不敢再相信别人了对不对 七月初我回家以后 你再也不怕人了 我们搬到了成都搬到了第二个家 一直在家里养着你 你跟六一每天等我回家 开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俩 七月底疫情我被隔离了 因为密接宠物店不敢收你俩 给你跟六一关在了小屋里装满粮和水 尽管只有几天 吃喝拉撒在一个屋里 还是让你耳朵里长了耳螨 给你买了药 从此我经常揪着你耳朵给你掏耳朵 后来去宠物医院医生给掏干净了就很少了 每天晚上你都跟六一在家里地铁跑酷 因为你俩追逐打闹被邻居投诉很多次 不听话了就把你俩都关在笼子里反省 偷偷跑去畅畅屋咬坏了他耳机 朋友来家里吃饭你也不怕人了跑人家腿上趴着 第二次带你出门你差点应激 钻在畅畅怀里不敢出来 前天晚上还乖乖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你的样子好可爱 睡着了偷偷的把你抱出去了...
乖家和 这辈子没好好照顾你 下辈子还做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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