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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偷安說淮南 (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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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16 编辑阅读数:巳被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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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童年少時曾給《淮南子》折騰得半死。心有不甘。一直想有空再和它計較。誰知一別就是20載。一直沒空去翻它。

這幾天香港雷雨交加。天地混沌。家中的小朋友在專心溫書准備考試 , 窗外巳是亂世, 我也不敢出門 , 便抽它出來看看。

《淮南子》是一本你越和它折騰,它就越韌的書 。

一開卷那梵語般的" 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無者,有未始有有無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無者。" 一子就把我的意志先給消磨我七七八八。

我想, 不如再背一段《原道訓》試試自巳的功力。於是 從" 天下之物,莫柔弱于水…. 有餘不足與天地取與,授萬物而無所前後…" 到 ".. 是謂至德。" 花了一個多小時, 多次嚐試, 最成功一次是錯掉65%。

- 人己不復當年行雲流水。羞極。不能不認老。

早年曾想"有有者,有無者,有未始有有無者" - 劉安為何要如此開篇 ?

那時惴忖可能他珍惜後生, 想讓人知難而退罷。沒想到他卻是為了進取。後來再讀,發覺他想耕耘一種宇宙初開的蒸騰現象 - 也就是想揭開一個蒸籠般的境界。

兒時我家四嬸常拿幾種速食點心蒸來給我們作早餐。因急著上學, 半熟時我就常會去揭鎘蓋。斯時氣體外溢,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那就是劉安的混沌境界。

今早再讀它,沒有那類抗拒, 竟被 《淮南子》 辭賦節奏營造的動感震懾,那確實有宇宙初開氤氳的幻動。不過一切似乎是涼涼的。

涼的東西就不會燙手。大家可盡情去取攜。就像時下"天下為公"也是涼涼的 - 我的東西是你的,你的東西也是我的。搞產品的, 有的只要把發明、生產日期往前一推, 誰早,就是誰的。

《淮南子》 初名 《鴻烈》,現流行的註引常見以"鴻,大也。烈,明也。以為大明道之言也 " 為准。我對此解總感到它有牽強之處。

之所以有此看法乃基於:

一、現在讀到的版本多來自<欽定四庫全書>。其<淮南鴻烈解> 為總纂官、總校官計四人所撰。成於乾隆年代。即"大清" 盛期。

二、查遍 《康熙字典》 前的 "烈" 解, 均無 "亮"、"明"說法解。《康熙字典》也沒有 , 多指 "火猛" 。[漢典] 有一"鴻烈" 條。來自傳說是高誘、或許慎寫的《淮南鴻烈解序》。

三、很多人認為《淮南鴻烈解序》為許慎或高誘所作。倘你讀過許慎《說文解字·敘》再回來讀 <淮南鴻烈解序> 或會味同嚼焟 。 深感甚難出於同一手。

四、"烈"為猛火, 是可聯想到 "亮" 、"明" , 但均是直譯 。漢代古文解釋向甚嚴謹 。不會隨意 。《淮南鴻烈解序》 指"鴻大也, 烈明也, 以為大明道之言。"看來也不過志在"大明道" 的核心。

解、序者怎不會知此書可是一大塊的 "敲門磚" 呢 ?

五、《後漢書.卷六.孝順帝紀》:「享祚未永,早棄鴻烈。」”雖成於南宋。將"鴻烈"視作"豐功偉業"。早其550年成書的《鴻烈》為何不作如是解? 且<漢紀>、<通鑑>均曾記述劉安西元前139年獻書漢武帝並頗受器重。

<通鑑>曰:"冬,十月,淮南王安來朝。上以安屬為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每宴見談語,昏暮然後罷。"

六、當年近四十歲的劉安見18歲的漢武帝的心態一如池田知久(日)<從《史記》、《漢書》看《淮南子》的成書年代> 一文所言,心中升起新的希望。

劉安確實希望此書能改變漢武帝的一些理念和政策, 出一翻新的事業。

翻《康熙字典》時看到修理 《康熙字典》 的清代著名學者王引之校勘了《淮南子》書中 2588 條錯誤。包括這一條:

[考證] "【淮南子·俶眞訓】以鴻濛爲景。【註】鴻濛,東方日所出地。〕 謹照原文爲景下增柱字。鴻濛,東方日所出地, 改東方之野日所出。"

這倒令我想起最近有人發了篇《華為的手機操作系統叫「鴻蒙」,你知道鴻蒙是什麼意思?它出自何處嗎?》 (原文網址:O網頁連結 )

- 上文列出古往今來用 "鴻蒙"句子。並說 "鴻蒙這個名字被華為起的恰到好處,現在的操作系統正是鴻蒙之態!"

筆者讀上文,有如下想法 -

古漢語的表達很廣博 ,有時近於神秘,有時也會為你設陷阱 。有時模糊幻化,一些看來看像陷阱其實也不是。

比如"鴻蒙肇判,風氣始開 "(《秦併六國平話》), 並不是說 "鴻蒙引起訴訟, 開始了另一種狀況 "。"肇判" 是指 "混沌" 初分的"初分" ; 它和唐.韓愈的 [鴻蒙總合雜,詭譎騁戾狠。」的"合雜"意思則相好反。

但需要一提的是, 韓愈乃一大家。他的 [鴻蒙總合雜] 令人想到"鴻蒙指元氣" 的說法碰上一位堅強的對手。

(2019.6.11 -6.14 )​​​​

竺可桢:教育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蔡元培:教育是帮助受教育的人,给Ta能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Ta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分子的责任。而不是把受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的器具,给抱有他种目的人去应用。李渔@清明前一日:正当离乱世,莫说艳阳天。地冷易寒食,烽多难禁烟。战场花是血,驿路柳为鞭。荒垅关山隔,凭谁寄纸钱。https://t.cn/A66TiVaq

李渔 《清明前一日》

正当离乱世,莫说艳阳天。
地冷易寒食,烽多难禁烟。
战场花是血,驿路柳为鞭。
荒垅关山隔,凭谁寄纸钱?

李渔没有遇到天地清明的暮春气象,人一生短暂,赶上哪段历史,由不得自己。
对比之下,普通年景的雨纷纷、欲断魂,甚至都显得美好,还有牧童遥指酒家,有杏花村可以解忧愁。清明的存在,赋予了人生情绪和体验的一种圆满。

年轻时一直不解,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为什么会让人忧思伤怀。后来再细想“伤春悲秋”这个词,“伤”和“悲”是不同的。“悲”在表,看得见;“伤”在里,看不见。
随着年纪增长,形于色的悲,肉眼可见地变少了;铭于心的伤,谁也不知道轻重。

再要说出来,就是“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了。也只有“对酒当歌”四个字,才对得住“人生几何”的天问,对着住清明时节看得见的万物生长和看不见的终有一别。

夜色苍茫,见路旁杏花带雨而开,于喧喧市声中伫望良久,细思此情亦是可怜。可想到此刻还有人缺衣少食,有人身罹战火,这春愁竟是羞于倾吐了。

这世间原本就是甜者甜兮苦者苦,而当下更是“一人向隅举座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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