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记｜Yohji Yamamoto 2023秋冬男装「被束缚的男人」/

几十年前，山本耀司被问到为什么要设计男装时回答说：「有一天，我问自己，在身着我设计的服装的女人身边，陪伴着怎样的男人呢？我认为无论如何不会是我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些男人，那些穿着三件套西装的人。所以，我想象着全然不同的服装风格，适合多种场合，尽量打破和抹除任何社会地位的痕迹。」

「Yohji Yamamoto POUR HOMME」即我们口中「Yohji Yamamoto男装线」，至今都维持着品牌诞生之初（1984年）引用法语表述的方式「POUR HOMME」（For Men），流淌着一种令人怀旧的美学，某种程度上很像是山本耀司对本人和设计的写照，譬如他总是在谢幕时刻身穿一袭黑衫黑裤、戴黑毡帽，恭恭敬敬地向所有来宾脱帽鞠躬致谢，以及他秀场上状似无意实则安排得恰如其分的男人们「擦肩而过」的相遇画面，是他一如既往最为鲜明的经典标签。

我一直认为，山本耀司是在将流淌的风织入衣物的设计师，他的女装尤为明显，所谓学术用语「解构主义」是难以一言以概之这位内心温柔多情的男人对女人的种种幻想：她们自由、克制、孤傲，像风一般拥抱恋人，徒留一袭余韵隽永的背影，仿佛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他的男装依托女装而生的，某种意义上，也正如他所述，他从不期待塑造那些身着一本正经套装的绅士雅客，也不留恋在喧闹街头衣着鲜艳的反叛青年，他们是属于「世俗之外」的男人。

他曾说过「设计男装是与女装不一样的感受。前者仿佛带着一种对自己人的了解，是一项快乐的工作，似乎常有『一起去使个坏』或者『试试违背常理道德又如何』的感觉。」他们似是有着与生理年龄皆然不符的少年心性，无论何时都拥有无拘无束、自由浪荡的憧憬。

不过，在这一季中， 他们似乎不再自由，有了「束缚」：肩部设计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宽大，材料也是他最爱的「常用来做工作服」的华达呢，唯有那些穿透衣身、刺破纽扣的衣带，仿若女性胸衣束缚般牢牢地束缚住男人的腰身，像是脱离常理地勒出褶皱般的拼命。这些男人们不被传统的三件套所束缚，他们被这些「不合常理」（的衣带）所束缚。当然，这些不合常理的衣带也有可能是源自先前他对男性制服的灵感延续。

多年前，山本画过的一张Homme 的设计稿，手稿上的男人留着短发，微微低头，似是沉思，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就像是自己束缚了自己（P9）。

P1: Snow Man 的Raul 继Yohji Yamamoto 2023春男装秀之后再度作为模特走秀。

这是一种“退守”，是放在更长时间段来看，这是过去几十年狂飙突进的一个“中断”。今年的春节，注定会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人们疗伤，并且继续出发。“疫情”影响的不单是人的健康和生计，也在更深层面影响了中国人的情感。人们极为渴望“一个结束”，渴望一个新的开始。自元旦起，各地都在持续讨论是否应该恢复燃放烟花爆竹。过去20年，就是在持续讨论“如何限或禁燃”的气氛中，人们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春节，大部分地区总算实现了“禁放”，今年，似乎又出现了颠倒。在我的老家河南，这个问题的争论也格外热烈。因为河南全省禁放，元旦节有三万南阳人跑到襄阳看烟花，而在周口市鹿邑县，燃放烟花爆竹的青年甚至引发了一场冲突。河南多家媒体都在讨论是否恢复一定程度的燃放。这样的讨论，放在现实生活中显得有些迂腐，因为人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回到老家的几天，村子里每晚都有人大肆燃放。在禁放前，人们通常在除夕开始燃放烟花，而今年这个过程提前了一周。想维持秩序的人也无能为力，他们人手有限，赶到一个事发现场，燃放早就结束，不得不再赶到下一个。我猜他们也没有这样做。或者是因为疲惫，过去三年许多人都累得不轻；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了解这片土地。他们知道，在文件后面，还有真实的人心。今年回老家的人特别多，离去的老人也比往年多，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既悲伤又快乐的氛围，有一种生活的急迫感，让每个人的情绪更加热烈。专家对春运和感染的判断是错误的，媒体对燃放烟花的讨论是不切实际的。他们依据的都是理论和往年经验，而今年的状况确实不同了——存在另一个更真实、有力、悲欢交集的进程，就像有了另一种时间感，更沉重，也更快速。人们不但更早地回到家乡，也更激烈地“回到传统”（如果放鞭炮算是传统的话）。实际上据我观察，今年的“年味”更浓了，人们对过年的准备更加充分，买的酒和肉比往年都多。这当然是对过去三年的一个了断。三年的分别，已经让一个少年对父母感到些许陌生，也让年老的父母看起来更加衰老。每次回老家，向我讲述哪些人不在了，都是我母亲的一个功课，今年的讲述时间更长——而活着的人，在感叹失去的太多。丧失的另一面，当然是珍贵。人们重新认识到一些东西的可贵。亲情的可贵，“联系”或者“团结”的可贵，快乐的可贵--这东西在过去三年尤为缺乏。在生活遭到重击之后，每一个人都会反思，对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毋庸讳言，这是一种“退守”，也是一种保守。这当然是过去三年“疫情”的影响，但是放在更长时间段来看，这是过去几十年狂飙突进的一个“中断”和“反动”。在人们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会思考，自己的奔忙是否值得，方向是否正确。这未必是坏事。就农村而言，年轻人在外打工多年，攒下钱在老家修建漂亮的房子。但是，他们在城市忙碌打拼，根本没什么机会住这个房子。今年，他们早早回到家乡，至少让房子拥有了人气和灵魂。他们也有机会重新走向田野，再去看一眼父辈们耕种的土地。过去三年，对中国人的影响会无比深远。但是幸运的是，我们还有春节。新冠大流行发生在冬天是巨大的不幸，但是在春节，我们会得到一次真正的“治疗”。春节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却提供了一次修正的机会。至少它是一次情感释放的良机，在狂欢之中，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重新出发”的可能。这可能也是“故乡”和“家”的意义所在。去年春节，有地方喊出“恶意返乡，先隔离再拘留”的口号，它代表某种荒诞所达到的极端境界。没有人能够真的切断人与故乡的联系，即便是一个想逃离故乡的人，故乡也会出现在它的梦中。即便故乡已经“丧失”或者面目模糊，人们也会重建故乡。2023年农历兔年的第一缕阳光，会让疲惫不堪的中国人感到一些温暖。过了这个年，就努力和过去的三年和解，然后出发，奔赴下一段普通而平凡的旅程。

《四百击》电影

法国谚语说，打贪玩的孩子四百下，他就会变得听话。
整部影片贯穿着幽深的长镜头，但每一处都不枯燥晦涩，青涩的男孩抬起头望着观众，眼睛里麻木的成分愈染愈浓。
他的家庭不幸福，母亲对他很凶恶，并且出轨，父亲与他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能在他犯下大错却尚能挽回之时不假思索地将他丢进少管所。
诚然，主人公安托万不是个好孩子，他逃学，撒谎，抽烟，偷东西，看起来似乎无可饶恕，可他又能对父母的吩咐言听计从，为母亲的错误守口如瓶，夜深人静时悄悄翻开一页巴尔扎克的小说，激奋地喃喃：“尤里卡，我找到了！”
而被遗弃的小男孩又能有多少余力来维持道德感，他不偷奶可能会饿昏，不撒谎可能会受到来自父亲的拳打脚踢，迫切想要挣钱逃离那个家的安托万虽听从了好友的建议，最终却也将打字机放了回去。
他也不是不渴望知识和亲情。影片中他第一次离家出走过后，母亲因怕他泄密而找到他，帮他洗澡，让他睡自己那张更舒适的小床，甚至带他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回来的安托万哈哈大笑，瞳仁中流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光彩。阅读巴尔扎克受到鼓舞后，他兴致勃勃地在考试作文里引用了作家笔下漂亮的句子，却被无情呵斥“抄袭他人作品”，被停课到圣诞节。半大的少年其实没那么容易坏到骨子里，他最多只是反叛，最终却默不吭声咽下那颗“少年犯”的苦果。
被扭歪的脑袋，响亮的耳光，漆黑坚固的铁栅栏，安托万在别人问他为什么来这的时候冷冷说“因为离家出走”，别人则笑嘻嘻道“我把我的父亲揍了一顿”。
“为什么撒谎？”
“有时候我说实话，他们还是不相信，所以我宁可说谎话。”
少年掰着手指不看镜头。
面对妈妈虚伪的关怀和责问，他连辩解的力气都失去了，只睁着一双麻木的眼睛，很静地直视这个世界。
他还是没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因为他从未看过海。
影片的最后贡献了一个神级长镜头，少年从沉闷混乱的少管所里逃跑，一路经过荒草萋萋的树林，踏过一望无际的田野，微风萦绕他的脸颊，锤击着他勃发的热情。他那双眼睛如初的漂亮，茫然与坚定交混，脚步却不曾有过停顿，他似乎在用生命力奔跑。
到达海边，少年环顾四周，忽然转头，正正与镜头撞上。
那些不能开解的苦痛与终于释怀的遗憾，向着我呼啸而来，安托万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一个他想问的问题，也必定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原来，面对贪玩的孩子，我们不需要打四百下。

评分：8.5/10
整体来说是一部优秀的影片，运用了很多教科书式长镜头，结尾也非常耐人寻味，值得咀嚼
比较可惜的是在人物刻画方面，导演只尽力挖掘了安托万这一个人，很多配角包括父母都要么单薄要么奇怪，虽然目的是出于讽刺但也做得太过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