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忆林师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讲台上教语文的林老师正用他那略带沙哑又有点儿磁性的男中音给学生背诵曹操的「短歌行」。正当林老师沉浸在诗的意境中时,“嘻嘻”一位小学生对林师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林老师睁眼一看,思绪一下从魏晋群雄逐鹿的战场回到现实:台下听他朗诵诗歌的不是大学生而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小城小学生。顿时一阵冷霜慢慢爬上林老师刚刚有点潮红的脸庞。
林师原是广西一大学的中文系讲师,因与学生相爱而孕,给学校解除教职,带着失学即将临盆的太太回到老家。也许受不了外界的压力还是产后抑郁师母后来精神有点问题。林师在学校只是代课老师,工资并不高,既要养家还要给太太看病买药,日子过得挺难。
那年国庆将至学校要大扫除,我们几人结伴到林师家取杂费买扫把。那时学校穷,每个学生每学期要上交一毛钱作为学期杂费开销,钱放在老师处,按需购买。林师家住马水桥林厝祠,是祖屋,一个大院几十户人家。也许林师不愿与族人有太多的交集,自己在房背开了个小门直接对着河畔小路。因河水经常漫上路面,门槛有点高,两节台阶很窄,出入有些不便。房子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中间用花麻布帘隔开里外间。敲开门林师让我们稍等,他到里间问师母拿钱。“没钱!剩下几毛钱是今明两天的菜钱。”声音有点尖,应该是师母。“你先给我,我再想想办法”,林师压低声音说。“不行,你有什么办法,过几天才发工资,大人不吃小孩是要吃的”。突然林师“啊”了一声,紧接着师母也“呀”一声。一会,林师走岀来,把5毛钱递给敏班长,说:“快去买吧,铺头要关门了”,只见他白淅瘦削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血痕,大概是刚才去抢师母的钱给她用手指抓的。
走出大街,我们几人心思沉重,后来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三五”工厂门口“顺”了两把扫帚,让敏班长把钱给林师送回去,说是在家拿了不用买。
历史学家金性尧先生年轻时和鲁迅先生在上海一起办过杂志。他在其「伸腿集」里说:鲁迅当年恋上自己的学生许某平并生下孩子。不容于当年的卫道士们:认为有失斯文及有辱为人师表,群起而攻之,特别是左联那些战友。是故鲁迅写了那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诗。后世把这首诗无限拨高,说鲁对敌人横眉,对人民甘为孺子牛。其实是天大的误会。千夫所指的是鲁迅自己,孺子牛是他躲在家里给孩子当牛骑。取的是春秋时齐景公的典故。我想鲁迅是幸运的,生活在一个宽容的时代,虽然受尽千夫所指,照样可以在北大执教鞭、在报纸杂志写文章挣钱,生活过得滋润。如果像林师一样给赶回昭兴乡下,失去教职和发表文章的机会,只靠给几个乡村小孩当先生,能养活一家老小吗?还有文章传世吗?如果许某平也和林师母一样得了精神病,鲁、许还会有美满的婚姻吗?天知道。
改革开放后,林师的际遇大为改观,毕竟有才华的人还是受欢迎的。听闻外地有私校用高薪职位来邀林师加盟,他都婉言谢绝。一直守着祖房,守住师母。可惜师母的病一直没见好,也许当初医治不及时,把急症耽误成顽疾了。林师一直对患病的太太关怀备致,不离不弃。同学说偶尔会见到林师用单车载师母去看病。听给师母诊治过的师弟说:很神奇,每当师母病发燥动时,只要林师拉着她的手注视着她背诵诗词给她听,她就会慢慢安静下来。我想是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不顾一切的爱、执着的是那彼此曾经的承诺。
看来,人之于世皆有其才,幸与不幸,看你生活在哪一个时代而已。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讲台上教语文的林老师正用他那略带沙哑又有点儿磁性的男中音给学生背诵曹操的「短歌行」。正当林老师沉浸在诗的意境中时,“嘻嘻”一位小学生对林师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林老师睁眼一看,思绪一下从魏晋群雄逐鹿的战场回到现实:台下听他朗诵诗歌的不是大学生而是一群少不更事的小城小学生。顿时一阵冷霜慢慢爬上林老师刚刚有点潮红的脸庞。
林师原是广西一大学的中文系讲师,因与学生相爱而孕,给学校解除教职,带着失学即将临盆的太太回到老家。也许受不了外界的压力还是产后抑郁师母后来精神有点问题。林师在学校只是代课老师,工资并不高,既要养家还要给太太看病买药,日子过得挺难。
那年国庆将至学校要大扫除,我们几人结伴到林师家取杂费买扫把。那时学校穷,每个学生每学期要上交一毛钱作为学期杂费开销,钱放在老师处,按需购买。林师家住马水桥林厝祠,是祖屋,一个大院几十户人家。也许林师不愿与族人有太多的交集,自己在房背开了个小门直接对着河畔小路。因河水经常漫上路面,门槛有点高,两节台阶很窄,出入有些不便。房子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中间用花麻布帘隔开里外间。敲开门林师让我们稍等,他到里间问师母拿钱。“没钱!剩下几毛钱是今明两天的菜钱。”声音有点尖,应该是师母。“你先给我,我再想想办法”,林师压低声音说。“不行,你有什么办法,过几天才发工资,大人不吃小孩是要吃的”。突然林师“啊”了一声,紧接着师母也“呀”一声。一会,林师走岀来,把5毛钱递给敏班长,说:“快去买吧,铺头要关门了”,只见他白淅瘦削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血痕,大概是刚才去抢师母的钱给她用手指抓的。
走出大街,我们几人心思沉重,后来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三五”工厂门口“顺”了两把扫帚,让敏班长把钱给林师送回去,说是在家拿了不用买。
历史学家金性尧先生年轻时和鲁迅先生在上海一起办过杂志。他在其「伸腿集」里说:鲁迅当年恋上自己的学生许某平并生下孩子。不容于当年的卫道士们:认为有失斯文及有辱为人师表,群起而攻之,特别是左联那些战友。是故鲁迅写了那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诗。后世把这首诗无限拨高,说鲁对敌人横眉,对人民甘为孺子牛。其实是天大的误会。千夫所指的是鲁迅自己,孺子牛是他躲在家里给孩子当牛骑。取的是春秋时齐景公的典故。我想鲁迅是幸运的,生活在一个宽容的时代,虽然受尽千夫所指,照样可以在北大执教鞭、在报纸杂志写文章挣钱,生活过得滋润。如果像林师一样给赶回昭兴乡下,失去教职和发表文章的机会,只靠给几个乡村小孩当先生,能养活一家老小吗?还有文章传世吗?如果许某平也和林师母一样得了精神病,鲁、许还会有美满的婚姻吗?天知道。
改革开放后,林师的际遇大为改观,毕竟有才华的人还是受欢迎的。听闻外地有私校用高薪职位来邀林师加盟,他都婉言谢绝。一直守着祖房,守住师母。可惜师母的病一直没见好,也许当初医治不及时,把急症耽误成顽疾了。林师一直对患病的太太关怀备致,不离不弃。同学说偶尔会见到林师用单车载师母去看病。听给师母诊治过的师弟说:很神奇,每当师母病发燥动时,只要林师拉着她的手注视着她背诵诗词给她听,她就会慢慢安静下来。我想是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不顾一切的爱、执着的是那彼此曾经的承诺。
看来,人之于世皆有其才,幸与不幸,看你生活在哪一个时代而已。
青峰大裂谷游记
今年赋闲在家,日子甚是单调,作协群里的师友们相邀周日去“青峰大裂谷”游玩,我闻讯大喜,欣然同往。
青峰大裂谷位于房县东部的青峰镇阳坪村,我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我的故乡离这里并不远,沿着大裂谷继续上行15公里,便到了我的故乡——东西店村。
东西店是一个千年古村,这里流传着“王莽追刘秀”的民间故事,相传刘秀与王莽争夺天下被困均州(今丹江口市),后来突围进入房县,经过我的故乡时马鞍断裂,便向路边小店“借东西”,店家闻言并不多问,直接拿出了木头和斧头。刘秀以为店家会未卜先知的法术,十分好奇的问:“店家,我并未向你言明要借这两样物件,你又是如何能猜中我的需求?”
店家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竖起两根指头说:“你说借东西,借的是东和西。这东是东方甲乙木,指的是木头;这西是西方庚辛金,金是铁,而斧头是铁打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刘秀闻言恍然大悟,心想这店家是在跟我玩“梗”呢,看样子他是个读书人,何不邀他做个随军谋士呢。店家自由散漫惯了,在这深山老林中无拘无束,不愿在世途上奔波,便谢绝了刘秀的好意。刘秀修好马鞍后告别店家,匆匆奔向远方。
后来刘秀夺取天下做了皇帝,回忆戎马岁月,想起店家的好处,遣使者邀请店家去京城做官。店家不愿做官,又不好直接回绝,当使者到来时,他便躲进深山砍柴去了,使者等不到店家,只好回京复命。刘秀知道他无意官场,又派使者送来一块金匾,匾上御书“东西店”三个大字,东西店的名字就这样流传下来,至今已有二千年。
刘秀是东汉的开国皇帝,谥号光武帝。他在位期间,遣使遍访天下贤士,希望天下人才都能为他所用,无独有偶,江南有一个叫严子陵的隐士也不愿做官,隐居在富春江畔钓鱼终老。由于严子陵的名气大,历代文人多有诗文赞颂,他便成了隐士的代表。
而东西店的这位店家就没有这样“著名”了,他隐居在深山,不为外人所知,身后连名字都没留下,只知道他是一个“店家”,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才是真正的隐士,彻底的隐士,不留名于后世的隐士,岂是那些沽名钓誉的假隐士所能比的?!
虽然他没留名于后世,但东西店的山山水水里还有他的遗迹,人们把他砍柴的山坡叫做“砍柴坡”,把他挑柴歇肩的山垭称做“樵子垭”。
扯远了哈,我并非要夹带“私货”,实际上“青峰大裂谷”和东西店是一脉相承的,大裂谷的流水有一股的源头就在东西店。青峰大裂谷是一条长约十里的山谷,两旁山势雄奇、山脊宛若青龙,往复盘旋,甚是壮观;谷内奇花异木,流泉飞布亦是引人眼球;更兼那一河的石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引人遐想,被同行的何近近形象地称为“地球的碎片”。
青峰大裂谷的精华部分在龙潭坎,龙潭坎由龙头、龙眼、龙背、龙尾组成。河水顺着龙身绕过几道弯,在一绝壁处泄入龙潭,潭水青碧,深不见底。据说有水性极佳的小年青想要一探究竟,在一个夏日中午跳入潭中,下潜数分钟还不见底,但觉潭水极寒,有一股吸力要把他吸下去,只好慌忙冒出水面。小青年上岸后,回想潜入潭中的情景,竟然觉得那吸力是双大手,那手要拉他去龙宫做客,不由越想越怕,以至脸色青紫、两腿战战。
龙潭坎不光山水奇佳,还有“龙潭赁碗”的传说,这个传说不只本地有,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版本,我们作为龙的传人、龙的国度,各地出现这种“龙文化”实属正常现象,也许第一个版本流传开后,人们纷纷效仿改编也未可知。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是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位同学的外婆就住在龙潭坎所在的阳坪村,这位同学非常熟悉这个传说,他绘声绘色的讲给我们听:很久以前,龙潭里住着一位老龙王,老龙王有无数的金银财宝,不论谁家过红白喜事,需要盘碟碗筷,只要开口,有求必应,后来,有一个爱占便宜的人,借后不还,老龙王一气之下,再也不借碗筷与世人了。
当年听到这个传说只觉得神奇,甚至对老龙王的金银财宝生着无限的向往,年龄稍长始知这是劝人诚信的桥段,时光如梭,悠忽间已过半生,如今更明白诚信的重要,人生在世,万不可失了信誉,没有信誉又如何与人交往呢?
故地重游,总觉有许多话要说,无奈笔端沉重,思绪纷乱,就这样收笔吧。(完)
以下是我十几年前游龙潭坎时拍的照片,一并发出来。
今年赋闲在家,日子甚是单调,作协群里的师友们相邀周日去“青峰大裂谷”游玩,我闻讯大喜,欣然同往。
青峰大裂谷位于房县东部的青峰镇阳坪村,我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我的故乡离这里并不远,沿着大裂谷继续上行15公里,便到了我的故乡——东西店村。
东西店是一个千年古村,这里流传着“王莽追刘秀”的民间故事,相传刘秀与王莽争夺天下被困均州(今丹江口市),后来突围进入房县,经过我的故乡时马鞍断裂,便向路边小店“借东西”,店家闻言并不多问,直接拿出了木头和斧头。刘秀以为店家会未卜先知的法术,十分好奇的问:“店家,我并未向你言明要借这两样物件,你又是如何能猜中我的需求?”
店家哈哈一笑,不慌不忙地竖起两根指头说:“你说借东西,借的是东和西。这东是东方甲乙木,指的是木头;这西是西方庚辛金,金是铁,而斧头是铁打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刘秀闻言恍然大悟,心想这店家是在跟我玩“梗”呢,看样子他是个读书人,何不邀他做个随军谋士呢。店家自由散漫惯了,在这深山老林中无拘无束,不愿在世途上奔波,便谢绝了刘秀的好意。刘秀修好马鞍后告别店家,匆匆奔向远方。
后来刘秀夺取天下做了皇帝,回忆戎马岁月,想起店家的好处,遣使者邀请店家去京城做官。店家不愿做官,又不好直接回绝,当使者到来时,他便躲进深山砍柴去了,使者等不到店家,只好回京复命。刘秀知道他无意官场,又派使者送来一块金匾,匾上御书“东西店”三个大字,东西店的名字就这样流传下来,至今已有二千年。
刘秀是东汉的开国皇帝,谥号光武帝。他在位期间,遣使遍访天下贤士,希望天下人才都能为他所用,无独有偶,江南有一个叫严子陵的隐士也不愿做官,隐居在富春江畔钓鱼终老。由于严子陵的名气大,历代文人多有诗文赞颂,他便成了隐士的代表。
而东西店的这位店家就没有这样“著名”了,他隐居在深山,不为外人所知,身后连名字都没留下,只知道他是一个“店家”,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才是真正的隐士,彻底的隐士,不留名于后世的隐士,岂是那些沽名钓誉的假隐士所能比的?!
虽然他没留名于后世,但东西店的山山水水里还有他的遗迹,人们把他砍柴的山坡叫做“砍柴坡”,把他挑柴歇肩的山垭称做“樵子垭”。
扯远了哈,我并非要夹带“私货”,实际上“青峰大裂谷”和东西店是一脉相承的,大裂谷的流水有一股的源头就在东西店。青峰大裂谷是一条长约十里的山谷,两旁山势雄奇、山脊宛若青龙,往复盘旋,甚是壮观;谷内奇花异木,流泉飞布亦是引人眼球;更兼那一河的石头,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引人遐想,被同行的何近近形象地称为“地球的碎片”。
青峰大裂谷的精华部分在龙潭坎,龙潭坎由龙头、龙眼、龙背、龙尾组成。河水顺着龙身绕过几道弯,在一绝壁处泄入龙潭,潭水青碧,深不见底。据说有水性极佳的小年青想要一探究竟,在一个夏日中午跳入潭中,下潜数分钟还不见底,但觉潭水极寒,有一股吸力要把他吸下去,只好慌忙冒出水面。小青年上岸后,回想潜入潭中的情景,竟然觉得那吸力是双大手,那手要拉他去龙宫做客,不由越想越怕,以至脸色青紫、两腿战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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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听到这个传说只觉得神奇,甚至对老龙王的金银财宝生着无限的向往,年龄稍长始知这是劝人诚信的桥段,时光如梭,悠忽间已过半生,如今更明白诚信的重要,人生在世,万不可失了信誉,没有信誉又如何与人交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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