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月刊#《学术月刊》2024年第1期（总第656期）目录
特别推荐
5 / 2023年度中国十大学术热点 / 学术月刊编辑部 光明日报理论部 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
11 / 王船山的理气论 / 吴震
24 / 现代性进程中人的有限性问题——基于法国现象学的视角 / 杨大春
33 / 如何看待艺术作品中的唯物论倾向——阿多诺的审美理论及其启示 / 王晓升
当代中国经济研究·人工智能与数字经济（专题讨论）
43 / 人工智能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 洪永淼 史九领
60 / 数据基础制度建设：现实挑战与路径选择 / 沈坤荣 周铃铃
70 / 数据资产的交易效应、服务收益与交易生态 / 江涛
81 / 天性、机运与制度化的德性——马基雅维利的机运—德性论题再考察 / 刘训练
92 / 论罗尔斯自由的优先性 / 谢常青 张今杰
102 / 论数据要素市场的基础制度体系 / 熊丙万 何娟
知识生产：概念与方法
115 / 中国社会学人的“本土化”意识与知识生产 / 范晓光
127 / 社会学视野下的职业伦理：概念源流与中国现实 / 姚泽麟
中华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专题讨论）
141 / 中国美学范畴体系的逻辑结构 / 王振复
155 / 节气神话叙事的时间谱系与中华文明的创新性 / 毕旭玲
164 / 中国比较文学的滥觞及其方法论意义 / 纪建勋
176 / 画地分守：明代江防信地区划与职守研究 / 李智君
192 / 苏报案前的《苏报》及相关史事考 / 王敏
学术评价 / 2020-2022年度中国人文学术评价报告（选刊之八）
203 / 先秦、秦汉史研究 / 宁镇疆
210 / 中国近代史研究 / 张仲民
https://t.cn/A6jcdjbH
特别推荐
5 / 2023年度中国十大学术热点 / 学术月刊编辑部 光明日报理论部 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
11 / 王船山的理气论 / 吴震
24 / 现代性进程中人的有限性问题——基于法国现象学的视角 / 杨大春
33 / 如何看待艺术作品中的唯物论倾向——阿多诺的审美理论及其启示 / 王晓升
当代中国经济研究·人工智能与数字经济（专题讨论）
43 / 人工智能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 洪永淼 史九领
60 / 数据基础制度建设：现实挑战与路径选择 / 沈坤荣 周铃铃
70 / 数据资产的交易效应、服务收益与交易生态 / 江涛
81 / 天性、机运与制度化的德性——马基雅维利的机运—德性论题再考察 / 刘训练
92 / 论罗尔斯自由的优先性 / 谢常青 张今杰
102 / 论数据要素市场的基础制度体系 / 熊丙万 何娟
知识生产：概念与方法
115 / 中国社会学人的“本土化”意识与知识生产 / 范晓光
127 / 社会学视野下的职业伦理：概念源流与中国现实 / 姚泽麟
中华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专题讨论）
141 / 中国美学范畴体系的逻辑结构 / 王振复
155 / 节气神话叙事的时间谱系与中华文明的创新性 / 毕旭玲
164 / 中国比较文学的滥觞及其方法论意义 / 纪建勋
176 / 画地分守：明代江防信地区划与职守研究 / 李智君
192 / 苏报案前的《苏报》及相关史事考 / 王敏
学术评价 / 2020-2022年度中国人文学术评价报告（选刊之八）
203 / 先秦、秦汉史研究 / 宁镇疆
210 / 中国近代史研究 / 张仲民
https://t.cn/A6jcdjbH
#文学汇[超话]# 他世界丨洛夫克拉夫特，美国著名小说家。1890年生于美国罗德岛州普罗维登斯市；1914年开始文学创作；1926年创作《克苏鲁的呼唤》，开创了“克苏鲁神话”的宇宙构想；1937年因小肠癌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早期的洛夫克拉夫特受爱伦·坡影响，主要创作哥特风格的恐怖故事；接触到邓萨尼勋爵以后，开始创作“幻梦境”系列奇幻小说，并借鉴其作品中的新兴神话设定，开始创作自己的神话宇宙。
在并不算长的一生里，洛夫克拉夫特创作了大量“怪力乱神”的作品。这些小说不遗余力地描述在未知的宇宙中，隐藏着超乎想象、不可名状的“伟大神祇”。人类如蝼蚁，之所以尚能存活，仅仅是因为无知，以及对未知有足够的谨慎和畏惧。然而，总有一些自不量力者，企图窥视这些源自宇宙深渊的造物奥秘，结局要么死状惨烈，要么陷入疯狂。
克苏鲁神话体系就是基于这些文本构建而成的，其核心是“无可名状之恐惧”。所谓无可名状，用一系列词来解释就是：难以描述、不可理解、不符合逻辑、超出理智、无能为力、没有界限、无法终止，等等。
本书收录的七篇作品，是洛夫克拉夫特在各个时期，书写“无可名状之恐惧”的之作。
《墙中之鼠》是一部纯粹的恐怖小说，甚至是洛夫克拉夫特恐怖的小说之一，从中可以看到洛氏早期受哥特古典恐怖风格的影响。
在这篇小说里，洛夫克拉夫特开始使用引用文本的技法，即引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献资料的碎片，打破虚构和现实的界限，让故事显得更为真实和立体。其次，故事中主人公对家族古老历史和自身血脉的探寻，也成为克苏鲁神话中部分小说的重要主题。
在完成《墙中之鼠》三年后，洛夫克拉夫特写出了惊世名篇《克苏鲁的呼唤》，小说创造了美国恐怖文学史上影响的虚构角色——旧日支配者、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神话的核心角色——“克苏鲁”。
《克苏鲁的呼唤》是克苏鲁神话的作品，也是洛夫克拉夫特“宇宙恐怖”主题的核心作品。按照这个世界观，人类文明只是宇宙发展的偶然产物，早在亿万年之前，地球上就出现过高级智慧物种。人类文明对于它们来说，覆手可灭。幸运的是，大多数人对此懵然不知。可是一旦人类自不量力，想去探求宇宙真相，结局就只有发疯或者毁灭。
虽然洛夫克拉夫特笔下全是荒诞不经之物，但他却是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他摒弃了传统恐怖小说里的神魔鬼怪之物，着力于创造一种看似科学，却无法证明其存在的生命体。
1927年，他创造出了一种真正的无可名状的异星生命体——星之彩。这种生命体完全超越了既往所有科幻小说中的外星生命。
《星之彩》被专家誉为洛夫克拉夫特好、恐怖的小说，因为他描述了某种人类经验之外的存在。人类无法知道这种“颜色”是否有意识、是否像人类一样存在情感和道德，关于颜色的一切，人类都是未知的。洛夫克拉夫特曾说，“人类古老、强烈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他在《星之彩》中将未知做到了极致。
《敦威治恐怖事件》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中的异类，它别出心裁地讲述了一个人类与超自然恐怖之物斗争，终得胜的故事；也是洛氏骄傲的作品之一。
相对于《敦威治恐怖事件》童话般的结局，《暗夜私语者》就让人无比绝望了。小说创作于1930年，此时，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恰好在从书写个体性恐惧向描述文明兴衰发展的阶段。在此前后，他还创作了《荒丘》和《疯狂山脉》两部书写高级文明的兴衰的作品。所以本篇中也出现了外星文明——神秘生物米·戈，但与“文明三部曲”中正面描写外星文明不同，文中对米·戈的描述，仅仅是侧面的讲述。
尽管《暗夜私语者》创作于上世纪30年代，但其中的脑洞至今仍处于人类想象力的前沿，比如多元宇宙、人机结合和超光速飞行等。
《印斯茅斯的阴影》延用了《墙中之鼠》中探寻家族古老历史和自身血脉的主题。小说在深海恐惧之外，还写到了另一种恐惧——人类对于自身异化的恐惧。洛夫克拉夫特的父母都患有精神疾病，他本人也被精神疾病困扰终生，精神的不稳定必然导致他对“自我”存在的质疑。所以也有研究者认为，洛夫克拉夫特体验到的那种“无可名状的恐惧”，可能正是源于他对自身的不确定。
克苏鲁神话体系中，也有“一气化三清”之说。
“一气”为神明阿撒托斯，从阿撒托斯中生出“三清”：黑暗、无名之雾和奈亚拉托提普。黑暗产生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丝，她是万物之母，生出了几乎所有的旧日支配者，乃至所有的生命。无名之雾产生犹格·索托斯，知晓一切时间和空间。
这些神祇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既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此外，所有的外来神祇和旧日支配者，在我们的空间内，或者能力会受限，或者已被古神禁锢。只有一个神，不仅可以在人间自由行走，还可以表现为人类可以理解的理性者，它就是被誉为“千面之神”的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拉托提普通常被认为是外神们在地上的信使和代言人。与大多数外神对渺小的人类毫无兴趣不同，奈亚拉托提普总是热衷于欺骗、诱惑人类，愉快的事就是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所以，在克苏鲁神话中，它是接近传统“魔鬼”形象的存在。
奈亚拉托提普有很多个化身，在小说《夜魔》中，它的化身是一个臃肿的长着赤色三瓣独眼的类蝙蝠生物，仅凭恐惧，就杀死好奇心极重的主人公。
《夜魔》是洛夫克拉夫特生前后的克鲁苏神话作品，小说主人公布雷克的原型，是他的朋友罗伯特·布洛克。在此之前，布洛克曾在自己的小说中，将以洛夫克拉夫特为原型的人物写死。来而不往非礼也，但这并未影响两人的友情。布洛克后来还说：“毫无疑问，这是我的死法。”
此时的洛夫克拉夫特，已经回到故乡普罗维登斯十年，深受贫困和疾病的折磨。小说虽是在写布洛克，但也是在写作者自己。文中提到的主人公的寓所就是作者生前的居所，文中的圣约翰天主教堂也确实存在。布洛克虽在小说里被写死，但在现实中一直活到了1994年。而洛夫克拉夫特自己，却在《夜魔》发表三个月后，就因癌症与世长辞。
何殇
2022年春
#读书##繁花##推理#
早期的洛夫克拉夫特受爱伦·坡影响，主要创作哥特风格的恐怖故事；接触到邓萨尼勋爵以后，开始创作“幻梦境”系列奇幻小说，并借鉴其作品中的新兴神话设定，开始创作自己的神话宇宙。
在并不算长的一生里，洛夫克拉夫特创作了大量“怪力乱神”的作品。这些小说不遗余力地描述在未知的宇宙中，隐藏着超乎想象、不可名状的“伟大神祇”。人类如蝼蚁，之所以尚能存活，仅仅是因为无知，以及对未知有足够的谨慎和畏惧。然而，总有一些自不量力者，企图窥视这些源自宇宙深渊的造物奥秘，结局要么死状惨烈，要么陷入疯狂。
克苏鲁神话体系就是基于这些文本构建而成的，其核心是“无可名状之恐惧”。所谓无可名状，用一系列词来解释就是：难以描述、不可理解、不符合逻辑、超出理智、无能为力、没有界限、无法终止，等等。
本书收录的七篇作品，是洛夫克拉夫特在各个时期，书写“无可名状之恐惧”的之作。
《墙中之鼠》是一部纯粹的恐怖小说，甚至是洛夫克拉夫特恐怖的小说之一，从中可以看到洛氏早期受哥特古典恐怖风格的影响。
在这篇小说里，洛夫克拉夫特开始使用引用文本的技法，即引用一些似是而非的文献资料的碎片，打破虚构和现实的界限，让故事显得更为真实和立体。其次，故事中主人公对家族古老历史和自身血脉的探寻，也成为克苏鲁神话中部分小说的重要主题。
在完成《墙中之鼠》三年后，洛夫克拉夫特写出了惊世名篇《克苏鲁的呼唤》，小说创造了美国恐怖文学史上影响的虚构角色——旧日支配者、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神话的核心角色——“克苏鲁”。
《克苏鲁的呼唤》是克苏鲁神话的作品，也是洛夫克拉夫特“宇宙恐怖”主题的核心作品。按照这个世界观，人类文明只是宇宙发展的偶然产物，早在亿万年之前，地球上就出现过高级智慧物种。人类文明对于它们来说，覆手可灭。幸运的是，大多数人对此懵然不知。可是一旦人类自不量力，想去探求宇宙真相，结局就只有发疯或者毁灭。
虽然洛夫克拉夫特笔下全是荒诞不经之物，但他却是唯物主义和无神论者。他摒弃了传统恐怖小说里的神魔鬼怪之物，着力于创造一种看似科学，却无法证明其存在的生命体。
1927年，他创造出了一种真正的无可名状的异星生命体——星之彩。这种生命体完全超越了既往所有科幻小说中的外星生命。
《星之彩》被专家誉为洛夫克拉夫特好、恐怖的小说，因为他描述了某种人类经验之外的存在。人类无法知道这种“颜色”是否有意识、是否像人类一样存在情感和道德，关于颜色的一切，人类都是未知的。洛夫克拉夫特曾说，“人类古老、强烈的恐惧就是对未知的恐惧”，他在《星之彩》中将未知做到了极致。
《敦威治恐怖事件》是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中的异类，它别出心裁地讲述了一个人类与超自然恐怖之物斗争，终得胜的故事；也是洛氏骄傲的作品之一。
相对于《敦威治恐怖事件》童话般的结局，《暗夜私语者》就让人无比绝望了。小说创作于1930年，此时，洛夫克拉夫特的创作恰好在从书写个体性恐惧向描述文明兴衰发展的阶段。在此前后，他还创作了《荒丘》和《疯狂山脉》两部书写高级文明的兴衰的作品。所以本篇中也出现了外星文明——神秘生物米·戈，但与“文明三部曲”中正面描写外星文明不同，文中对米·戈的描述，仅仅是侧面的讲述。
尽管《暗夜私语者》创作于上世纪30年代，但其中的脑洞至今仍处于人类想象力的前沿，比如多元宇宙、人机结合和超光速飞行等。
《印斯茅斯的阴影》延用了《墙中之鼠》中探寻家族古老历史和自身血脉的主题。小说在深海恐惧之外，还写到了另一种恐惧——人类对于自身异化的恐惧。洛夫克拉夫特的父母都患有精神疾病，他本人也被精神疾病困扰终生，精神的不稳定必然导致他对“自我”存在的质疑。所以也有研究者认为，洛夫克拉夫特体验到的那种“无可名状的恐惧”，可能正是源于他对自身的不确定。
克苏鲁神话体系中，也有“一气化三清”之说。
“一气”为神明阿撒托斯，从阿撒托斯中生出“三清”：黑暗、无名之雾和奈亚拉托提普。黑暗产生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丝，她是万物之母，生出了几乎所有的旧日支配者，乃至所有的生命。无名之雾产生犹格·索托斯，知晓一切时间和空间。
这些神祇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既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此外，所有的外来神祇和旧日支配者，在我们的空间内，或者能力会受限，或者已被古神禁锢。只有一个神，不仅可以在人间自由行走，还可以表现为人类可以理解的理性者，它就是被誉为“千面之神”的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拉托提普通常被认为是外神们在地上的信使和代言人。与大多数外神对渺小的人类毫无兴趣不同，奈亚拉托提普总是热衷于欺骗、诱惑人类，愉快的事就是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所以，在克苏鲁神话中，它是接近传统“魔鬼”形象的存在。
奈亚拉托提普有很多个化身，在小说《夜魔》中，它的化身是一个臃肿的长着赤色三瓣独眼的类蝙蝠生物，仅凭恐惧，就杀死好奇心极重的主人公。
《夜魔》是洛夫克拉夫特生前后的克鲁苏神话作品，小说主人公布雷克的原型，是他的朋友罗伯特·布洛克。在此之前，布洛克曾在自己的小说中，将以洛夫克拉夫特为原型的人物写死。来而不往非礼也，但这并未影响两人的友情。布洛克后来还说：“毫无疑问，这是我的死法。”
此时的洛夫克拉夫特，已经回到故乡普罗维登斯十年，深受贫困和疾病的折磨。小说虽是在写布洛克，但也是在写作者自己。文中提到的主人公的寓所就是作者生前的居所，文中的圣约翰天主教堂也确实存在。布洛克虽在小说里被写死，但在现实中一直活到了1994年。而洛夫克拉夫特自己，却在《夜魔》发表三个月后，就因癌症与世长辞。
何殇
2022年春
#读书##繁花##推理#
一篇2023年度影音总结（超长慎入）。
对照聊下去年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过往人生》、最常听的艺人NewJeans，以及二者在文化立场上的互文、如何显示我们身处年代媒介心灵的多样性。
2023年，我90%的稿件是听着NewJeans写完的。打开我的Spotify，一眼望去都是主张愤怒、歌颂疼痛的老头儿音乐，只有NewJeans的小女警专辑封面好像一枚汽水图标混迹其中。
其实我至今不知道她们歌词是什么，这无所谓，有获得感就行。任何文艺作品，其形式和主题有欺骗性，唯有获得感不会骗人。
但问题在于，如果通过阅读收听，我们未能链接到具体的内容或情感，那我们获得的东西是什么呢？
写《过往人生》时我就在听NewJeans，这部电影情感深沉，两相对照让我意识到上面问题的答案：我获得了纯粹的轻盈，获得了无伤大雅的消遣。
Z世代会告诉你，对生活怀有这样的轻盈是他们无师自通的本事。而作为2023年东亚叙事全球输出的另一成功个案（不少专栏把它评为年度最佳），《过往人生》却试图传递另一种世事情感，即生活是沉重的，人生是遗憾的，割舍过去是痛苦的。
一样的东亚面孔一样的年代语境却能产出气质面貌截然不同的流行文本。我们其实正在目睹两代人心灵经验的神奇交叉。媒体时代的创作与回应，就是这样的姿态交错、身份流转。
由于高传播速率、即时可重复性，流媒体将制作/表达、收看/收听、情感汇聚的权利同时交给每一代人。我们身处一个价值待定、情绪漂浮的年代，你无法判定，到底哪一代人才是主流，哪一地的文化宰制媒介主阵地，哪样人的情感需求和生活经验才是准确的。
流媒体时代唯一恒常的只有流动。身份流动，关系流动，关于生活方式和爱的定义也在流动。作为电影观众或作为KPOP听众，作为被文化生产和地缘政治切实影响和塑造的普通人，我们观察和被观察的视角也随之流动。
《过往人生》可贵之处，就是抓住了这种流动性，将人生，这个身份与关系持续变迁的过程，聚焦于风土、媒介与工具之上。
手写签证、书信、电子邮件、视频通话、iPhone相册、Uber……年代被特写于典型工具，人们的身份和关系建立，也受制于这些年代窗口。这是一部以媒介物和象征物叙事的电影。
也正因如此，80-90观众对电影的年代感最有切身体会。我们是饱经媒介动荡的一代人：童年处于书信时代最尾声，青年时期经历互联网诞生，人到中年已身处智能化、虚拟化世界。
媒介技术事关一切社会交往，断金销石，曾多次推翻我们观察、触摸和表达的基本方法。我们这代人的过往代谢，相比前辈后辈，更加牵动着庞大的造物体系崩溃与重建。我们的身份与关系，也在这种代谢中屡次经重校。
《过往人生》将故事主线放置在移民（人们在空间中的移动）过程上，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在时间上的流转变更。对于女主角Nora来说，男主角不只是爱情对象，更是一个等待割舍、必须割舍的旧文化经验最后丝连的象征。Nora说，我来这里经过了艰难的过程，我不能现在放弃。她决定断开联络——扼杀爱情可能的，是两个国度、两种文化中的身份对立、关系不兼容。
二人何曾想到，在他们中年相逢后，他们已经身处一个由iPhone、Uber和即时社交媒体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生活方式、文化视角，因为相似的媒介工具，已经无限趋同。影片后段，男女主角通过同样的触摸、双指捏合放大相片交互，在对方的iPhone上查看彼此的过往人生影像。此时再回顾十二年前，他们真曾距离那样远吗？他们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屏障吗？他们必须放弃彼此、来维系自己的身份和关系完整吗？
到这里可以做一个有趣设想：如果《过往人生》这个故事，整体往后平移三十年，发生在00后，比如NewJeans这代人身上，这还会是一个感情沉滞的影片吗？
我想不会。我认为这个故事甚至无法成立。
《过往人生》主创都是二代移民，如果他们足够关注流行文化，可能会因为NewJeans这些亚洲女孩在未成年时期就取得如此的跨文化成功、而深感不可思议。NewJeans中部分人有着明确移民身份，但整体毫无上一代移民身上那种文化分裂的挣扎感。她们并未抹除自身的韩国性、东亚性，而是以一种更复杂、更融合、更兼容性的姿态同时打开东西方市场——Y世代的身份经验和他们所经历的文化变迁史，不允许他们做如此想象。
而对于原生文化、移民困境、集体性格等问题，新世代向来举重若轻。新世代的成长基于更具全球共性的东西：任天堂、iPhone、漫威电影以及各式各样的网络迷因。如同NewJeans专辑封面上飞天小女警一样，电子文化成为新一代人共同文化基础。对于不同亚文化、视觉风格、物质文化的推崇，可能成为彼此识别身份、建立关系的关键指标。
无论是时间（新世代的过往人生以家庭影像形式记录在磁盘和网络空间中），还是空间（去哪里不是登陆自己的流媒体or游戏平台账号呢），新世代需要逾越的东西变少了。这是00后的世界，如果到10后呢，移民还将会是一种身心改造的大工程吗？我悲观抑或乐观地认为，《过往人生》苦心追寻的东西，会在未来过时。或者已经过时了。
关于文化区隔、移民融入和生活方式的割舍，将成为80-90一代人的历史记忆。
对此我有切身体会，两个身处同一国度的人，可能远不如两个身处同一迷群体、亚文化圈的异国人更加相似。
无论是8bit的视觉风格，还是编曲上对于电子味的强调，NewJeans作为新世代都极具代表性。你能体会到的就是反严肃、反宏大、反对将痛苦审美化的新世代主张。同时，她们的来处又如此明确直白，文化属性完全平铺展开，从中你体会不到任何沉重色彩的东西。流媒体上随处可见粉丝上传的、五个女孩的童年影像，这多么不可思议！这代人从出生开始，已经活在一个处处是影像记录、时时能登陆网络的世界。
这是空前有迹可循、空前具体、空前自我主张的一代人。对于他们来说，网络就是一种具体真实，身份流动，关系变化，是飞速发展，无痛完成的。世界本就高度连通的，人们本就享受着同样的流行与消费指标；
而在《过往人生》中，二人直到四十岁，才得以使用那些平滑迅捷的智能设备来翻看过往。更加早的过往，网络发明的年代、书信年代的过往，则混沌于彼此记忆之中，那记忆跨山涉水，远渡重洋，钝痛如一处陈年伤口。
这么说可能有文化上的唯物论之嫌——但工具尤其是我们赖以窥见和言说彼此的工具，的的确确塑造了我们的心灵结构，每代人的心灵质地是有鸿沟的。好在我们置身一个快起快消的年代，我们可以凭此去接近或理解每一代人的心灵。作为一个害怕过时、又不忍心自我背叛的、普通的文化消费者，我感到很充实。
对照聊下去年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过往人生》、最常听的艺人NewJeans，以及二者在文化立场上的互文、如何显示我们身处年代媒介心灵的多样性。
2023年，我90%的稿件是听着NewJeans写完的。打开我的Spotify，一眼望去都是主张愤怒、歌颂疼痛的老头儿音乐，只有NewJeans的小女警专辑封面好像一枚汽水图标混迹其中。
其实我至今不知道她们歌词是什么，这无所谓，有获得感就行。任何文艺作品，其形式和主题有欺骗性，唯有获得感不会骗人。
但问题在于，如果通过阅读收听，我们未能链接到具体的内容或情感，那我们获得的东西是什么呢？
写《过往人生》时我就在听NewJeans，这部电影情感深沉，两相对照让我意识到上面问题的答案：我获得了纯粹的轻盈，获得了无伤大雅的消遣。
Z世代会告诉你，对生活怀有这样的轻盈是他们无师自通的本事。而作为2023年东亚叙事全球输出的另一成功个案（不少专栏把它评为年度最佳），《过往人生》却试图传递另一种世事情感，即生活是沉重的，人生是遗憾的，割舍过去是痛苦的。
一样的东亚面孔一样的年代语境却能产出气质面貌截然不同的流行文本。我们其实正在目睹两代人心灵经验的神奇交叉。媒体时代的创作与回应，就是这样的姿态交错、身份流转。
由于高传播速率、即时可重复性，流媒体将制作/表达、收看/收听、情感汇聚的权利同时交给每一代人。我们身处一个价值待定、情绪漂浮的年代，你无法判定，到底哪一代人才是主流，哪一地的文化宰制媒介主阵地，哪样人的情感需求和生活经验才是准确的。
流媒体时代唯一恒常的只有流动。身份流动，关系流动，关于生活方式和爱的定义也在流动。作为电影观众或作为KPOP听众，作为被文化生产和地缘政治切实影响和塑造的普通人，我们观察和被观察的视角也随之流动。
《过往人生》可贵之处，就是抓住了这种流动性，将人生，这个身份与关系持续变迁的过程，聚焦于风土、媒介与工具之上。
手写签证、书信、电子邮件、视频通话、iPhone相册、Uber……年代被特写于典型工具，人们的身份和关系建立，也受制于这些年代窗口。这是一部以媒介物和象征物叙事的电影。
也正因如此，80-90观众对电影的年代感最有切身体会。我们是饱经媒介动荡的一代人：童年处于书信时代最尾声，青年时期经历互联网诞生，人到中年已身处智能化、虚拟化世界。
媒介技术事关一切社会交往，断金销石，曾多次推翻我们观察、触摸和表达的基本方法。我们这代人的过往代谢，相比前辈后辈，更加牵动着庞大的造物体系崩溃与重建。我们的身份与关系，也在这种代谢中屡次经重校。
《过往人生》将故事主线放置在移民（人们在空间中的移动）过程上，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在时间上的流转变更。对于女主角Nora来说，男主角不只是爱情对象，更是一个等待割舍、必须割舍的旧文化经验最后丝连的象征。Nora说，我来这里经过了艰难的过程，我不能现在放弃。她决定断开联络——扼杀爱情可能的，是两个国度、两种文化中的身份对立、关系不兼容。
二人何曾想到，在他们中年相逢后，他们已经身处一个由iPhone、Uber和即时社交媒体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生活方式、文化视角，因为相似的媒介工具，已经无限趋同。影片后段，男女主角通过同样的触摸、双指捏合放大相片交互，在对方的iPhone上查看彼此的过往人生影像。此时再回顾十二年前，他们真曾距离那样远吗？他们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屏障吗？他们必须放弃彼此、来维系自己的身份和关系完整吗？
到这里可以做一个有趣设想：如果《过往人生》这个故事，整体往后平移三十年，发生在00后，比如NewJeans这代人身上，这还会是一个感情沉滞的影片吗？
我想不会。我认为这个故事甚至无法成立。
《过往人生》主创都是二代移民，如果他们足够关注流行文化，可能会因为NewJeans这些亚洲女孩在未成年时期就取得如此的跨文化成功、而深感不可思议。NewJeans中部分人有着明确移民身份，但整体毫无上一代移民身上那种文化分裂的挣扎感。她们并未抹除自身的韩国性、东亚性，而是以一种更复杂、更融合、更兼容性的姿态同时打开东西方市场——Y世代的身份经验和他们所经历的文化变迁史，不允许他们做如此想象。
而对于原生文化、移民困境、集体性格等问题，新世代向来举重若轻。新世代的成长基于更具全球共性的东西：任天堂、iPhone、漫威电影以及各式各样的网络迷因。如同NewJeans专辑封面上飞天小女警一样，电子文化成为新一代人共同文化基础。对于不同亚文化、视觉风格、物质文化的推崇，可能成为彼此识别身份、建立关系的关键指标。
无论是时间（新世代的过往人生以家庭影像形式记录在磁盘和网络空间中），还是空间（去哪里不是登陆自己的流媒体or游戏平台账号呢），新世代需要逾越的东西变少了。这是00后的世界，如果到10后呢，移民还将会是一种身心改造的大工程吗？我悲观抑或乐观地认为，《过往人生》苦心追寻的东西，会在未来过时。或者已经过时了。
关于文化区隔、移民融入和生活方式的割舍，将成为80-90一代人的历史记忆。
对此我有切身体会，两个身处同一国度的人，可能远不如两个身处同一迷群体、亚文化圈的异国人更加相似。
无论是8bit的视觉风格，还是编曲上对于电子味的强调，NewJeans作为新世代都极具代表性。你能体会到的就是反严肃、反宏大、反对将痛苦审美化的新世代主张。同时，她们的来处又如此明确直白，文化属性完全平铺展开，从中你体会不到任何沉重色彩的东西。流媒体上随处可见粉丝上传的、五个女孩的童年影像，这多么不可思议！这代人从出生开始，已经活在一个处处是影像记录、时时能登陆网络的世界。
这是空前有迹可循、空前具体、空前自我主张的一代人。对于他们来说，网络就是一种具体真实，身份流动，关系变化，是飞速发展，无痛完成的。世界本就高度连通的，人们本就享受着同样的流行与消费指标；
而在《过往人生》中，二人直到四十岁，才得以使用那些平滑迅捷的智能设备来翻看过往。更加早的过往，网络发明的年代、书信年代的过往，则混沌于彼此记忆之中，那记忆跨山涉水，远渡重洋，钝痛如一处陈年伤口。
这么说可能有文化上的唯物论之嫌——但工具尤其是我们赖以窥见和言说彼此的工具，的的确确塑造了我们的心灵结构，每代人的心灵质地是有鸿沟的。好在我们置身一个快起快消的年代，我们可以凭此去接近或理解每一代人的心灵。作为一个害怕过时、又不忍心自我背叛的、普通的文化消费者，我感到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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