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却艰难，心魂的敞开甚至危险。他人也许正是你的地狱，那儿有心灵的伤疤结成的铠甲，有防御的目光铸成的刀剑，有语言排布的迷宫，有笑靥掩蔽的陷阱。在那后面，当然，仍有孤独的心在颤栗，仍有未息的对沟通的渴盼。你还是要去吗？不甘就范？那你可要谨慎，以孤胆去赌——他人即天堂，甚至以痛苦去偿你平生的夙愿。爱不比性的地方正在这里，性唯快乐，爱可没那么轻松。潇洒者早有警告：哥们儿你累不累？”

#我读#
怀着读完星野道夫《旅行之木》这一段所激发的温柔、宏大、对远方的感激和想象，搬砖人去搬砖了。

1.“告别了某种人生”
2.驯鹿迁徙
3.“只为了自身的存在而呼吸”
4.万年前可能的风景和百年后可能的风景
5.“天赐的礼物”

「唐本是美国空军的一流飞行员。看到他如今跟波西米亚人一般的活法，又有谁能想象得到他还有那样的过往呢。我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舍弃曾经的地位，成了在阿拉斯加的原野飞行的无人机飞行员。这几年，他每到冬天就会去非洲开飞机，为难民营运送物资，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我很喜欢唐。他身上有种“告别了某种人生”的人所特有的温柔。我们真的并肩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风景。

好像是在5年前吧，我们在北冰洋沿岸飞行时，邂逅了几乎要将苔原完全覆盖的驯鹿大军。我们只能呆呆地俯瞰数十万头驯鹿在人类尚无法触及的原野旅行的风景。

“我们现在看着的，是跟一千年前……不，是跟一万年前一模一样的世界啊。”

在旁边驾驶飞机的唐如此喃喃道。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从我的耳机传出来。

我们还一起屏住呼吸，在白夜的苔原观察一头追逐鹿群的孤狼。那也是与远古时代别无二致的风景。不为人类服务，也不为其他东西服务，只为了自身的存在而呼吸的自然的模样，总能让我们万分感动。

走了一会儿，我们发现自己必须找个地方渡过康加库特河。唐大概还惦记着螺旋桨，一路上沉默寡言。在远北渡河总是危险的。就算河水不深，冰的刺骨之寒也够吓人的了。毕竟你一旦把脚迈进去，就不能止步，也不能折返了。紧勒双脚的疼痛，甚至会让你险些在湍流中失去平衡。

我们渡了河，开始攀登高山苔原的斜坡，发现到处都是小小的花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雷鸟的咕咕叫声。白夜的太阳太低，在山谷中是看不到的，但是随着我们越爬越高，它也现了身，让我们沐浴到了柔和的光亮。我们决定坐在花田里歇口气。唐许是飞了一整天累着了，直接躺下来闭目养神。远北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曳，结束了营巢的太平洋金斑（Pluvialis fulva）游走其中。明明才7月，它们就已经在为回到南方做准备了吗？

“道夫啊，你说100年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唐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这样的时刻总能让我痛感，他也怀着跟我一样的念想凝望着阿拉斯加的自然。

我们继续往上爬。爬着爬着，眼前豁然开朗，盆地谷似的地面上长满了白毛羊胡子草（Eriophorum vaginatum）。沐浴着白夜的阳光，白色的绒毛变成了金色，犹如无数熠熠生辉的宝石。恍惚地环视四周，竟看到一头头小如黑点的驯鹿从远处的山肩现身。山脊线上的点渐渐变成粗线，然后又变成一条黑色的带子，盖住了整片山坡，径直走向我们。

我们撒腿就跑，冲进草丛趴下。一边“呼——呼——”地吐着白气，一边卸下登山包，直接躺在夏天的茂盛草原上。夏天的苔原散发出芬芳的土味。好一个晴朗的白夜，深邃的蓝天无边无垠。脑海中一片寂静，我感觉只要按兵不动，驯鹿大军就会悄无声息地跨过我们。

一次失败的起飞，也许会给唐这样的独行侠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可飞机要是顺利起飞了，我们此刻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是天赐的礼物（gift）啊……”
唐如此说道。

四周一点点嘈杂起来。片刻后，我们便在闪着金光的白毛羊胡子草海洋中，被数千头驯鹿组成的鹿群渐渐包围了。」 （出自《旅行之木》的<白夜>篇）

实际上，开枪不能对着脑袋打，要瞄向敌人下方，才能打得准。子弹飞过来，“呜呜呜”声表示没事，如果是“噗噗噗”声，就危险了……

1937 年 10 月初，我团奉命赶赴上海参加对日作战。我第七军全部到达上海后，在南翔车站分配了先前往大场参战的任务。

部队到达上海，进入一线。许多官兵的第一件事就是写遗书。我团一天就寄出了 160 封信。我也曾写信给妻子，表示必死的决心。

日军的飞机和大炮对我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和扫射，坦克配合着敌地面部队向刘行蕴藻浜一带的阵地发起猛攻，企图突破我方防线，战斗异常激烈，我军伤亡惨重。

当时我军装备极其简陋，一个步兵连只有三挺机枪和五十多支汉阳造步枪，有些枪膛里没有来复线，有些枪柄则是用麻绳系着，以防丢失。但我们英勇不屈，与日军奋力拼搏。日军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紧密配合下，猛烈进攻。战场上尸体遍地，有的树上还挂着残肢断臂，我们甚至用战友的尸体堆成掩体作战。

为了突破日军阵地，我军组织了数十支敢死队，以人肉炸弹进行反攻。敢死队员们身绑炸药，看到人多的地方就冲上去，然后拉响炸弹，与日军同归于尽。

白天除了敌机的狂轰滥炸外，敌人还在军舰上升起氢气球，用于俯瞰和控制战场。敌人使用 15 厘米榴弹炮，一次能发射数百发炮弹，其爆炸力和杀伤力太大，而且炮弹如暴雨般袭来，比空袭更难防范。

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下，有的人甚至开始发病，然后在几天内就死掉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被震伤了内脏。我们知道了在敌人炮击时，应该用手抱着头蹲着而不是整个人贴着地趴下……

一个人能打十个鬼子？哪有那么厉害，那都是吹牛。其实，我们至少要牺牲三四个人的代价，才能打死一个日本人。打枪时不能瞄准鬼子的脑袋，要瞄准敌人下方，才更有可能击中。子弹“呜呜呜”声表示安全，“噗噗噗”声则表示离自己很近了……

集体冲锋拼刺刀没有什么技巧，就是冲上去捅一刀！看到鬼子伤员也给一刀，不值得可怜。如果被挡住，就全速冲过去，用刺刀尖划过去或者用枪托砸过去，不管划中还是砸中都不要管了，冲过去就行。如果敌人先出手，就等他的刺刀到了身前挡住，然后回刺。我们就是用这样以命换命的打法来弥补刺杀技术的不足。

我们与日军激战了七天八夜。雨水连绵，战壕里尸体多且腐烂，兄弟们被臭味呛得吃不下饭，有的人甚至被呛得头晕。死尸在水中浸泡，蛆虫到处爬，人在这里根本待不住。

面对鬼子的飞机大炮，我们只能在夜战中偶尔占便宜。有一次夜间突袭日军阵地，我和几个敢死队员潜入鬼子的机枪阵地，十几个鬼子正在熟睡。一班长上前左手按住一个鬼子的头，右手持刀，手起刀落，首级落地。兄弟们一人抓住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刺死 16 个鬼子。

在战斗中，一个连长牺牲了，第二个连长立刻站出来指挥，第二个连长牺牲了，第三个人又站出来带领，一天连换几个连长，记不清换了多少个排长。大家从尸体下爬出来，又用尸体堆积作掩体，继续浴血奋战。我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兵，在拼杀过后，成为了排长，不是因为我打死的鬼子多，而是因为我还活着。

我的连长左胸中弹牺牲了，临死前他对我说：从军十几年，只留下这条金项链，请求你在我死后，交给我的母亲，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连长对我一直很好，我哭得很伤心。

我们的士兵大多没有战斗经验，在上海打巷战，有一个营被敌人在两头堵住挨打，结果一个不剩全部死光了，真的很惨。战场上的经验是要用很多人的生命换来的，但当时我们往往是凭着热血，让一支又一支部队全部拼光……

从上海撤退的路上，路边的溪塘里漂浮着多具已经被水浸泡多天的肿胀尸体，更凄惨的是路边有很多伤病员在哀叫：行行好，给我补一枪！这种重伤后无人照顾的惨状，令人痛心难忍。在车站和城市里，敌机狂轰滥炸，变成了人间地狱般的火海，有的全家被炸死。有的只剩下一个人，有的孩子还在惨叫，妈妈却早已死去，永远回不来了。

沿着运河两岸、沿着京沪铁路，都是望不到尽头的逃难百姓。这些百姓来自各个有鬼子登陆的地方。这还是曾经的美好江南吗？眼前的一切让人怀疑这里是鬼门关前的奈何桥边，毫无人间的感觉！……

那些年，日复一日，生活就是永不停歇的战斗，就是在尸体间穿梭，就是不断地结识新的兄弟，然后失去他们。

在战斗中，经常到了最后关头，已经不是连排长在带头冲锋，而是团长、旅长、师长带头冲锋。都知道不应该硬撑，可不撑着，中国还有山，还有江河、还有后方吗？如果我们不战斗，中国虽大，最终我们连放下一张床的地方都不会有！

民族遭受侮辱的时候，要用我们的鲜血去洗刷；国家到了危急的时刻，要用我们的硬骨去拼搏！这是一个值得我们为之流血牺牲的国家和民族。如果我为国战死，这是我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