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春雨贵似油。”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春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六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决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神驰千里，心旷神怡。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我的心又收了回来，收回到了燕园，收回到了我楼旁的小山上，收回到了门前的荷塘内。我最爱的二月兰正在开着花。它们拼命从泥土中挣扎出来，顶住了干旱，无可奈何地开出了红色的白色的小花，颜色如故，而鲜亮无踪，看了给人以孤苦伶仃的感觉。在荷塘中，冬眠刚醒的荷花，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水当然是不缺的。但是，细雨滴在水面上，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这本来是人类中的诗人所欣赏的东西，小荷花看了也高兴起来，劲头更大了，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
我的心又收近了一层，收到了这个阳台上，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头顶上叮当如故，我的心情怡悦有加。但我时时担心，它会突然停下来。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春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六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决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神驰千里，心旷神怡。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的方正有的歪斜的麦田里，每一个叶片都仿佛张开了小嘴，尽情地吮吸着甜甜的雨滴，有如天降甘露，本来有点黄萎的，现在变青了。本来是青的，现在更青了。宇宙间凭空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我的心又收了回来，收回到了燕园，收回到了我楼旁的小山上，收回到了门前的荷塘内。我最爱的二月兰正在开着花。它们拼命从泥土中挣扎出来，顶住了干旱，无可奈何地开出了红色的白色的小花，颜色如故，而鲜亮无踪，看了给人以孤苦伶仃的感觉。在荷塘中，冬眠刚醒的荷花，正准备力量向水面冲击。水当然是不缺的。但是，细雨滴在水面上，画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方逝方生，方生方逝。这本来是人类中的诗人所欣赏的东西，小荷花看了也高兴起来，劲头更大了，肯定会很快地钻出水面。
我的心又收近了一层，收到了这个阳台上，收到了自己的腔子里，头顶上叮当如故，我的心情怡悦有加。但我时时担心，它会突然停下来。我潜心默祷，祝愿雨声长久响下去，响下去，永远也不停。
草原上的星星
琼库什台最感动我的不仅是大片的青绿，高屹的枯松和连绵的盘山公路，更是沿途的野花和清泉，带我骑马的一群哈萨克小女孩，还有我坚信的，草原上的星空。
清晨踏着云雾从特克斯出发，沿着乡间无名的小路直行。与想象中的荒芜破败不同，路旁是大片金色的麦田，漫山遍野的红花，以及让我怀疑走入了梵高的世界中的满溢向日葵。我打开车窗，任由清新的空气跑到我的身旁，自由徜徉。那一刻我明白，这是画中的田园，是诗里又一村。
山路盘盘，多是枯草黄山，路旁突然出现的小花就足以让我眼目一新，我说这是野蛮而清丽的生命。在翻越了不知多少重山之后，我们驶入了一片山林，清泉高松相伴。青绿，是琼库什台作的山序。
领略过琼库什台的静美之后，我们踏上了归程，我提出说想骑马，随后我们找到了几处人家，不同于商业化的马队，迎接我的是一群正在玩闹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上一秒还在笨拙地学着大人的口吻招揽我的生意，下一秒就因为我的笑容而绽放出了她们的笑容。我说，就在这里骑吧，我喜欢她们。
我注意到有个头发短的像小男孩，脸上灰尘扑扑的小姑娘，她腼腆地给我介绍了她的朋友-一匹棕色的马儿，她说她五岁开始骑马，现在和小马一样，都十岁了。我夸她勇敢，也羡慕这种情谊。
几个小姑娘鼓励我上马，马儿很高，我上得有点吃力，回头看到她们一个个都努力地抬手帮我，我不由得心里一暖，手上吃劲，成功翻身上了马。随后，短发的小孩轻易翻身坐到了我后面，小小的手环住我，甜甜地问我：姐姐想去哪呀？
一路上我和她们聊得欢快，她们也都抢着和我分享，叽叽喳喳的，像草原上的小飞鹰。我得知她们要到县里上小学，还要学很多主课和冬不拉。我以为她们要以草原世代为家，我问：以后呢，以后你们想去哪？“北京！”“上海！”两个女孩高兴地说，还有一个羞怯怯地说她想去伊犁，因为听说伊犁很美。我不禁有些触动，她们的思想并不狭隘，她们也和小时候的我们一样向往广阔的世界。她们也并不是草原上固定的木桩，相反，她们有流动的思想和闪烁着的天真。
行至一半，她们试探着问我：姐姐，你想喝马奶子吗？我觉得有些突然，不知这是商业的陷阱还是纯粹的邀请，但看着她们可爱的笑脸，我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我问：在哪里呀？好喝吗？会不会有点太打扰了？她们像是得到了肯定，开心地拉着马绳，欢脱地领我去往几个蒙古包那里。
我看出这是她们中的家人和住处，觉得有些冒昧，又觉得这样突然登门有些不礼貌，我踌躇着不敢进门，看到屋里有个老婆婆正在从瓦罐里舀出乳白的马奶，她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看到我坐下，小姑娘们也都开心地拥着我坐下。老婆婆盛好第一碗递给我，我受宠若惊，双手端着开始品尝，入口颇酸，有些米酒的酵香。我看小孩们很快喝完了，她们都小声说：好好喝啊，真想再喝点。然后齐刷刷地看着我手中的这一碗，我突然觉得迟缓是一种推托与怠慢，我仰头一饮而尽。边说好喝边和老婆婆道谢。
回去的路上她们争相和我分享她们的所见所闻，我从她们并不严重的话语中得知，她们失去了很多亲人，有砍柴时被落石砸下的爷爷，有放牧不小心滚下山崖的小叔，还有未出生几天便夭折的弟弟。我有些心疼她们，她们却还在关心我“姐姐前面你要小心，今天上午有个人骑马在这里跌倒了，头都流血了！”“对的对的我看到了，吓得我都不敢骑马了”“所以刚才爸爸妈妈看到我们跟在你后面都骂我们呢，说太危险了”“姐姐你多大了呀，你很快就要走吗……”我心头一潮，忍住了一瞬间的鼻酸，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某一种信念，也理解了所谓支教，所谓育人的一种冲动。以前的很多年我讨厌小孩的聒噪吵闹和一些不明事理的幼稚，可在她们身上我才明白，她们是这样的生动欢快，是这样的纯洁自然，我看出她们喜欢我，乐意和我分享，乐意陪我接触我觉得陌生的草原。我很想多陪陪她们，和她们一起玩乐，告诉她们世界的万千，可爸爸早上便告诉我，天黑之前就要下山，说我注定看不到草原的星空。可是我坚信看到了，她们眼中闪烁的光芒，我认定她们就是草原送给我的，不灭的星星。
琼库什台最感动我的不仅是大片的青绿，高屹的枯松和连绵的盘山公路，更是沿途的野花和清泉，带我骑马的一群哈萨克小女孩，还有我坚信的，草原上的星空。
清晨踏着云雾从特克斯出发，沿着乡间无名的小路直行。与想象中的荒芜破败不同，路旁是大片金色的麦田，漫山遍野的红花，以及让我怀疑走入了梵高的世界中的满溢向日葵。我打开车窗，任由清新的空气跑到我的身旁，自由徜徉。那一刻我明白，这是画中的田园，是诗里又一村。
山路盘盘，多是枯草黄山，路旁突然出现的小花就足以让我眼目一新，我说这是野蛮而清丽的生命。在翻越了不知多少重山之后，我们驶入了一片山林，清泉高松相伴。青绿，是琼库什台作的山序。
领略过琼库什台的静美之后，我们踏上了归程，我提出说想骑马，随后我们找到了几处人家，不同于商业化的马队，迎接我的是一群正在玩闹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上一秒还在笨拙地学着大人的口吻招揽我的生意，下一秒就因为我的笑容而绽放出了她们的笑容。我说，就在这里骑吧，我喜欢她们。
我注意到有个头发短的像小男孩，脸上灰尘扑扑的小姑娘，她腼腆地给我介绍了她的朋友-一匹棕色的马儿，她说她五岁开始骑马，现在和小马一样，都十岁了。我夸她勇敢，也羡慕这种情谊。
几个小姑娘鼓励我上马，马儿很高，我上得有点吃力，回头看到她们一个个都努力地抬手帮我，我不由得心里一暖，手上吃劲，成功翻身上了马。随后，短发的小孩轻易翻身坐到了我后面，小小的手环住我，甜甜地问我：姐姐想去哪呀？
一路上我和她们聊得欢快，她们也都抢着和我分享，叽叽喳喳的，像草原上的小飞鹰。我得知她们要到县里上小学，还要学很多主课和冬不拉。我以为她们要以草原世代为家，我问：以后呢，以后你们想去哪？“北京！”“上海！”两个女孩高兴地说，还有一个羞怯怯地说她想去伊犁，因为听说伊犁很美。我不禁有些触动，她们的思想并不狭隘，她们也和小时候的我们一样向往广阔的世界。她们也并不是草原上固定的木桩，相反，她们有流动的思想和闪烁着的天真。
行至一半，她们试探着问我：姐姐，你想喝马奶子吗？我觉得有些突然，不知这是商业的陷阱还是纯粹的邀请，但看着她们可爱的笑脸，我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我问：在哪里呀？好喝吗？会不会有点太打扰了？她们像是得到了肯定，开心地拉着马绳，欢脱地领我去往几个蒙古包那里。
我看出这是她们中的家人和住处，觉得有些冒昧，又觉得这样突然登门有些不礼貌，我踌躇着不敢进门，看到屋里有个老婆婆正在从瓦罐里舀出乳白的马奶，她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看到我坐下，小姑娘们也都开心地拥着我坐下。老婆婆盛好第一碗递给我，我受宠若惊，双手端着开始品尝，入口颇酸，有些米酒的酵香。我看小孩们很快喝完了，她们都小声说：好好喝啊，真想再喝点。然后齐刷刷地看着我手中的这一碗，我突然觉得迟缓是一种推托与怠慢，我仰头一饮而尽。边说好喝边和老婆婆道谢。
回去的路上她们争相和我分享她们的所见所闻，我从她们并不严重的话语中得知，她们失去了很多亲人，有砍柴时被落石砸下的爷爷，有放牧不小心滚下山崖的小叔，还有未出生几天便夭折的弟弟。我有些心疼她们，她们却还在关心我“姐姐前面你要小心，今天上午有个人骑马在这里跌倒了，头都流血了！”“对的对的我看到了，吓得我都不敢骑马了”“所以刚才爸爸妈妈看到我们跟在你后面都骂我们呢，说太危险了”“姐姐你多大了呀，你很快就要走吗……”我心头一潮，忍住了一瞬间的鼻酸，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某一种信念，也理解了所谓支教，所谓育人的一种冲动。以前的很多年我讨厌小孩的聒噪吵闹和一些不明事理的幼稚，可在她们身上我才明白，她们是这样的生动欢快，是这样的纯洁自然，我看出她们喜欢我，乐意和我分享，乐意陪我接触我觉得陌生的草原。我很想多陪陪她们，和她们一起玩乐，告诉她们世界的万千，可爸爸早上便告诉我，天黑之前就要下山，说我注定看不到草原的星空。可是我坚信看到了，她们眼中闪烁的光芒，我认定她们就是草原送给我的，不灭的星星。
#李泽言[超话]# 。#李泽言#
初夜之后。
身体的钝痛先一步醒来，你慢吞吞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正对着窗睁开了眼。
窗帘恰到好处地半掩着，春日清晨的阳光落不到枕边。你已经忘了昨天是怎么被洗干净再抱回床上，在结束后趴在李泽言身上时就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但在此之前的失神，时隔几个小时还是很真切。月光下两段身体相贴，融化在一片爱欲堆砌的原野，谁也不再隐瞒过盛的爱，言语无法表述的情，融在泪和汗里。
在这张床上待了太久，实在是疲惫。你坐起身，挪开身上的被子，慢悠悠地下了床。你足够信任李泽言，他也如你所愿有所控制，绝不会过了度，但初次总是狼狈些。
刚走出去两步，李泽言就出现在门口。
你对上他的视线，他这会儿穿着家居服，和往常没有不同，你却好像能透视。
可能第一次是这样的。脸微微发烫，暗自解释给自己听，缓步走到他面前。“早。”
“早。有什么不舒服吗？”
之前和李泽言都是分房睡，因为还没有坦诚相见过，所以你时刻注意维护形象。他很少看到你完全没收拾过的样子，比如现在。
他见过在雨中抽噎痛哭的你，也见过在晚会上自信大方的你，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没洗的脸站在他面前，坦然交出比平时还要普通的模样，这是第一次。
见你沉默出神，李泽言以为你真的不舒服，手握住了你的手臂。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吃过之后再去睡一会儿。”
吃完早餐后，你坐在原位盯着李泽言看。某种好奇在心头潜滋暗长，注视已经是最不直白的表达。
李泽言放下筷子，目光不解，“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看哪。”
李泽言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随后将牛奶推到你面前，“你昨晚太累，喝杯牛奶。”
他说完这话，你又红了脸，想找个理由离开又想和他待会儿。昨晚的触碰还清晰可感，胸口像被轻挠着，你怀疑自己反应过度了。
李泽言眼睁睁看着某人越来越红，脑子里浮现出冒烟茶壶的简笔画，他很好奇她在想什么。他只不过提了一嘴，就让她害羞成这样，如果直接问，可能她要钻被窝里去了。
李泽言在书房里处理工作，你正经坐着没多久又觉得脖子酸，找来抱枕放在身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你撑着脑袋，想多想一点，又想赶紧睡觉。对李泽言的思念从坦诚相见后的某一刻开始蔓延，比从前更浓烈，比以往更深刻。
身体的疲惫让你不得不点到为止，你又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经过午后的充足休息后，你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醒来。身上多了一张薄被，枕着的不是靠枕，你定了定心神，翻了个身，眯起眼也看不清墙上的钟。落地窗前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李泽言笔挺地站在窗前，黯淡天色勾勒出你熟悉的身形轮廓。
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浓重的安心充斥全身，所有多余的想法顷刻清空，你只希望他走到自己身边来，把自己拥入怀中。
你还没有坐起身，李泽言就敏锐地觉察到你的动静，他扭过头对上你的视线，即使室内的昏暗甚至不足以看清彼此。
“醒了？”他边走边说。
你点点头，担心他看不见，硬是沙哑地“嗯”了一声。李泽言在你身边坐了下来，他的动作这样轻，轻得你心下一软。你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颈，脸侧枕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真好。
从第一次见面到此刻，从指尖到双唇，从手臂到脚踝，拥抱间从曾经的试探游离到如今的坦诚无余。依赖的情绪翻涌在身心之间，你忍不住贴他更近。
“你睡了很久。”李泽言不清楚怀里的女孩在想什么，但她的拥抱让他确定，他能给的一定是她想要的。
你小声回应，“我不睡就一直忍不住想你。”
“是么？”李泽言的笑意藏在尾调里，他又这么傲娇。“想我什么？”
“想你，就是想你。”你没有再说下去，现实和想象的画面翻来覆去地涌向眼前，只觉脸颊滚烫，更清醒了。
“某个笨蛋从前可没有这么坦诚。”这些话是李泽言第一次听，也是你第一次说出口。因为彼此真切地拥有彼此过后，所有心迹都不足以成为秘密，尤其是在羞涩也昏暗的傍晚。
“李泽言…”你抿唇，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在。”
话尾的气音还没有流出唇缝，一切都被李泽言稳当地接了去。所有的念想和交付，他都一并捧在手里，一如既往地珍视。
你亲亲他的颈侧，一触即分的吻像挠痒，李泽言偏头回吻你的脸侧。
“做噩梦了？”在他看来，也许一场噩梦才让你异乎寻常地黏人。你摇摇头，软绵绵地问：“一定要做噩梦才可以这样么？”
“我没说过。”李泽言垂眼，脸蹭着你的发，“而且，某人黏我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周围的一切很朦胧，你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只是想要他的吻。“李泽言，你亲亲我。”
李泽言显然乐于接受这个提议，他吻过你的额头，又停在鼻尖，最后在唇角留下印记。
你满意地勾起唇，被他撞个正着。
“几个吻就让笨蛋这么开心。”李泽言单手捧你的脸颊，“难得没有起床气，今天很乖。”
“那有没有奖励呢。”你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握住他的手腕，歪头填满脸颊和手掌的缝隙。
冲破某些过往后，无需克制来试探坦诚的勇气，亦无需玩心来掩藏欲望的热浪。
“奖励是，我任你处置，”李泽言话音一顿，“但仅限今晚。”
初夜之后。
身体的钝痛先一步醒来，你慢吞吞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正对着窗睁开了眼。
窗帘恰到好处地半掩着，春日清晨的阳光落不到枕边。你已经忘了昨天是怎么被洗干净再抱回床上，在结束后趴在李泽言身上时就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但在此之前的失神，时隔几个小时还是很真切。月光下两段身体相贴，融化在一片爱欲堆砌的原野，谁也不再隐瞒过盛的爱，言语无法表述的情，融在泪和汗里。
在这张床上待了太久，实在是疲惫。你坐起身，挪开身上的被子，慢悠悠地下了床。你足够信任李泽言，他也如你所愿有所控制，绝不会过了度，但初次总是狼狈些。
刚走出去两步，李泽言就出现在门口。
你对上他的视线，他这会儿穿着家居服，和往常没有不同，你却好像能透视。
可能第一次是这样的。脸微微发烫，暗自解释给自己听，缓步走到他面前。“早。”
“早。有什么不舒服吗？”
之前和李泽言都是分房睡，因为还没有坦诚相见过，所以你时刻注意维护形象。他很少看到你完全没收拾过的样子，比如现在。
他见过在雨中抽噎痛哭的你，也见过在晚会上自信大方的你，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没洗的脸站在他面前，坦然交出比平时还要普通的模样，这是第一次。
见你沉默出神，李泽言以为你真的不舒服，手握住了你的手臂。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吃过之后再去睡一会儿。”
吃完早餐后，你坐在原位盯着李泽言看。某种好奇在心头潜滋暗长，注视已经是最不直白的表达。
李泽言放下筷子，目光不解，“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
“那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看哪。”
李泽言若有所思地蹙起眉，随后将牛奶推到你面前，“你昨晚太累，喝杯牛奶。”
他说完这话，你又红了脸，想找个理由离开又想和他待会儿。昨晚的触碰还清晰可感，胸口像被轻挠着，你怀疑自己反应过度了。
李泽言眼睁睁看着某人越来越红，脑子里浮现出冒烟茶壶的简笔画，他很好奇她在想什么。他只不过提了一嘴，就让她害羞成这样，如果直接问，可能她要钻被窝里去了。
李泽言在书房里处理工作，你正经坐着没多久又觉得脖子酸，找来抱枕放在身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懒洋洋地闭目养神。
你撑着脑袋，想多想一点，又想赶紧睡觉。对李泽言的思念从坦诚相见后的某一刻开始蔓延，比从前更浓烈，比以往更深刻。
身体的疲惫让你不得不点到为止，你又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经过午后的充足休息后，你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醒来。身上多了一张薄被，枕着的不是靠枕，你定了定心神，翻了个身，眯起眼也看不清墙上的钟。落地窗前有一道修长的身影。
李泽言笔挺地站在窗前，黯淡天色勾勒出你熟悉的身形轮廓。
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浓重的安心充斥全身，所有多余的想法顷刻清空，你只希望他走到自己身边来，把自己拥入怀中。
你还没有坐起身，李泽言就敏锐地觉察到你的动静，他扭过头对上你的视线，即使室内的昏暗甚至不足以看清彼此。
“醒了？”他边走边说。
你点点头，担心他看不见，硬是沙哑地“嗯”了一声。李泽言在你身边坐了下来，他的动作这样轻，轻得你心下一软。你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颈，脸侧枕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真好。
从第一次见面到此刻，从指尖到双唇，从手臂到脚踝，拥抱间从曾经的试探游离到如今的坦诚无余。依赖的情绪翻涌在身心之间，你忍不住贴他更近。
“你睡了很久。”李泽言不清楚怀里的女孩在想什么，但她的拥抱让他确定，他能给的一定是她想要的。
你小声回应，“我不睡就一直忍不住想你。”
“是么？”李泽言的笑意藏在尾调里，他又这么傲娇。“想我什么？”
“想你，就是想你。”你没有再说下去，现实和想象的画面翻来覆去地涌向眼前，只觉脸颊滚烫，更清醒了。
“某个笨蛋从前可没有这么坦诚。”这些话是李泽言第一次听，也是你第一次说出口。因为彼此真切地拥有彼此过后，所有心迹都不足以成为秘密，尤其是在羞涩也昏暗的傍晚。
“李泽言…”你抿唇，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在。”
话尾的气音还没有流出唇缝，一切都被李泽言稳当地接了去。所有的念想和交付，他都一并捧在手里，一如既往地珍视。
你亲亲他的颈侧，一触即分的吻像挠痒，李泽言偏头回吻你的脸侧。
“做噩梦了？”在他看来，也许一场噩梦才让你异乎寻常地黏人。你摇摇头，软绵绵地问：“一定要做噩梦才可以这样么？”
“我没说过。”李泽言垂眼，脸蹭着你的发，“而且，某人黏我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周围的一切很朦胧，你没有认真听他的话，只是想要他的吻。“李泽言，你亲亲我。”
李泽言显然乐于接受这个提议，他吻过你的额头，又停在鼻尖，最后在唇角留下印记。
你满意地勾起唇，被他撞个正着。
“几个吻就让笨蛋这么开心。”李泽言单手捧你的脸颊，“难得没有起床气，今天很乖。”
“那有没有奖励呢。”你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握住他的手腕，歪头填满脸颊和手掌的缝隙。
冲破某些过往后，无需克制来试探坦诚的勇气，亦无需玩心来掩藏欲望的热浪。
“奖励是，我任你处置，”李泽言话音一顿，“但仅限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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