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寻:二次路过临平的日本高僧

成寻(1011—1081),日本京都人,天台宗僧侣,京都大云寺住持,在日本宗教界有相当高的名声与地位。成寻很早就怀有渡宋之志,以实现巡礼天台山、五台山的夙愿,但当时宋朝和日本尚无外交关系,成寻向日本天皇奏请准予渡宋也一直未得应允。于是,成寻决定私渡入宋。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三月十五日,年过六旬的成寻携弟子赖缘、快宗、圣秀、惟观、心贤、善久、长明一行八人私自搭乘宋商曾聚之船开始入宋之旅,一路行来,写下一部《参天台五台山记》的日记,从成寻在日本登上宋商船开始写起,至在明州(今宁波)送别先期回日本的弟子赖缘等五人结束,共一年零三个月,因其中有一个月为闰月,故有十六个月,共四百六十八篇日记。这部日记非常完整地记录了成寻在旅途中每天的情况和所见所闻,对研究宋代政治、经济、文化、宗教、交通、地理等方面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成寻留住中国有9年,元丰四年(1081),圆寂于汴京(今开封)开宝寺,敕葬于天台国清寺,并为之建塔,题称“日本善慧国师之塔”。

熙宁五年(1072)三月十五日,成寻一行在日本肥前国松浦郡(今日本佐贺县)登船,因无顺风,船未立刻启航。成寻等人惧怕被人发现,只得藏匿于船中,直到十九日才扬帆启航,于四月十三日抵达杭州凑口,十六日,登陆,入住客店。这里的“凑口”是宋朝时杭州的一个港口,商船在这里停歇后,即可转入京杭大运河,几天之后,商船便能抵达长江流域和中原。成寻在日记中记载:“着杭州凑口,津屋皆瓦葺,楼门相交。海面方叠石高一丈许,长十余町许,及江口,河左右同前,大桥亘河,如日本宇治桥,卖买大小船,不知其数……”。可见宋代杭州的这个港口已是十分繁忙。十九日,成寻见到曾五次赴日,精通日语的商人陈咏,雇其为通事(翻译)。五月三日,得到杭州官府发给的准许赴天台山巡礼的许可证书,即《杭州公移》,上有杭州知州沈立、通判苏轼等七名官员的署名。五月十三日,成寻一行抵达天台山,参访国清寺等寺院。而后申请前往五台山,获得朝廷准允。成寻一行于八月六日离开国清寺,二十一日到达杭州,成寻一行受到使臣礼遇。

熙宁五年(1072)八月二十三日,成寻准备从杭州出发,前往北宋首都汴京(今开封),而后巡礼五台山。他在这一天的日记中写道:“杭州大卿衙送大船三只,依转运指挥,一只僧,一只崇班,一只小使并通事。申时,推官并左藏都监来船,谒了。”也就是说,成寻一行离开杭州时,官府赠送了三艘大船,一艘为成寻一行乘坐,一艘为陪同成寻北上的正八品内殿崇班乘坐,另一船为陪同的其他官员乘坐。傍晚,成寻向前来送行的官员告别。

宋朝时的上塘河也称浙西运河,是当时南来北往的主要交通航道。八月二十四日,成寻一行乘船离开杭州开始北上,第一次路过必经之地——临平。他在日记中写道:

廿四日己亥,天晴。寅时,出船。运使以兵士四人催船。副船行陆。午时,出杭州北门,名余杭门,水上二阶楼门也。子时,至伦滨宿。

这一日,天气晴朗。成寻一行清晨五时启航。转运使兵士所乘坐的船只在前面开道,吆喝沿河其他船只避让,岸上还有兵士行走警戒。中午时分,船驶出杭州北门余杭门,是一座筑于航道上的二层楼门。出得杭城,沿上塘河一路驶来,午夜时分,在临平住宿。可能当时成寻还不知道“临平”这个地名的写法,因此,日记中用“伦滨”这个临平的谐音来代替。

嗣后,成寻一行继续北上,于十月十一日抵达汴京(今开封),下榻宋朝负责翻译佛经的机构传法院。十月二十二日,谒见神宗皇帝时,成宗被赐金罗紫僧衣,弟子七人获赠全罗褐僧衣。在开封期间,成寻在使臣伴同下,前往大相国寺等寺院烧香拜谒。十一月一日,获颁由宰相王安石等人署名的度牃文书,依圣旨由众多兵士、官马护送巡礼五台山。于十二月二十六日返回汴京,仍住传法院。

翌年,熙宁六年(1073)二月,与成寻一起入宋的赖缘等五名弟子,准备赴明州(今宁波)候商船返回日本,朝辞之际,赖缘等五人获赐紫衣,成寻被赐“善惠大师”号。四月十五日,成寻ㅡ行登船辞京南下。在陪同赖缘等五人南下赴明州途中,成寻于五月二十日第二次经过临平。他在五月十九、二十日的日记中写道:

十九日辛酉,卯一点,出,曳船。过九十里。戌一点,杭州十八里店宿。七时法了。经一。今日未时,左右辘轳,牛合十四头,曳长安堰了,盐官驿内也。

廿日壬戌,天晴。卯一点,出船。辰时,过十八里到临平,卖买。次至广严寺,逗留。即曳船,上帆,入杭州了。过九十里,至照礼亭,止船,宿了。七时法了。经二。

据成寻日记记载,十八日这一天,成寻一行夜宿于秀州(今嘉兴)内皂树驿。十九日,成寻的船队抵达盐官(今海宁)长安,长安是连接上塘河和下河的咽喉要道,因为上塘河地势要比下河高1.5—2米,所以在此设“长安堰”,筑一坝三闸。这一次成寻的船队是从地势较低的下河进入上塘河,因此采用“翻坝”的形式。堰闸左右各有七头牛转动辘轳,牵引船只翻越长安坝,将船拖拉至上塘河。这一日,成寻一行夜宿于盐官驿站。

二十日,天晴。清晨6时左右,船队从长安启航。8时,行十八里,抵达临平,船靠岸后,船家到集市上去做小生意,一方面出售自己随船所带的物品,同时也采购一些临平土特产。而成寻一行则去了位于上塘河旁的广严寺。

广严寺历史悠久,始建于东晋义熙十二年(416),旧名华严院,隋大业时,寺毁于兵。至唐高宗时,舒国公临平人诸无量之弟云览法师复建并拓展华严院,建铸金铜像三百五十躯,书金字《涅槃经》 上千卷,尊奉度置,咸极庄严。唐武宗会昌年间,发生灭佛事件,华严院未能幸免而被毁。唐宣宗继位后,重拾佛教,敕复佛寺。大中十一年(857),临平人陆同芳在浚华严院井时得一石函,内藏《华严经》六十卷,于是将这口井命名为华严井。他舍宅为寺,建塔以藏经。至宋治平年间,改华严院为广严寺。

成寻知晓广严寺这一有着悠久历史的临平名刹,便特地前往观瞻。从广严寺出来,便解缆开船。刚好顺风,升帆而行,一路顺风,进入杭州,至照礼亭停船,住宿。

成寻《参天台五台山记》,记载路过临平情况虽然只有二段文字,而且文字非常简练,但蕴含了宋代临平丰富的历史信息。从交通看,途径临平的上塘河是当时贯穿南北的主要通道,临平则是离杭州最近的一个重要水陆码头,离杭州有一天行程,因此船只一般都会在临平停泊憩息;从集镇的规模看,临平于北宋端拱元年(988)建镇,至成寻第一次路过临平时的熙宁五年(1072),建镇已有84年,成寻笔下的宋代临平,集镇已具相当规模,商贾云集,集市繁荣。成寻在日记中虽然没有详细描写广严寺,但之所以能吸引成寻前去观瞻,说明广严寺在宋代具有相当规模和很高的知誉度。此外,成寻对临平一带上塘河船只过堰坝场景的具体生动描写,展现了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因此,成寻对临平的这二段文字记载,为我们研究宋代临平提供了不可多得第一手资料。
(本文选自《临平历史人物谱》,应朝雄著,杭州出版社2022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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