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诗选#

无常的世界

文/露易丝·格丽克，译/柳向阳

你被治愈了吗？或者你只是认为自己被治愈了？

我曾告诉自己
从一无所有之中
没有什么能被拿去。

但你还能爱任何人吗？

当我感到安全，我就能爱。

但你会触摸任何人吗？

我曾告诉自己
如果我一无所有
这世界就不能触摸我。

在浴盆里，我检查自己的身体。
我们必得这样做。

和你的脸吗？
镜中的你的脸？

我曾充满警惕：当我触摸自己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么你安全吗？

我从来都不安全，即使我藏得最严的时候。
即使那时我正在等待。

所以你不能保护你自己吗？

那绝对的
在腐蚀；围绕着自我的
边界，墙壁，在腐蚀。
如果那时我在等待，我就已经
被时间侵入。

但你认为如今你自由吗？

我认为我认出了我本性的类型。

但你认为如今你自由吗？

我曾一无所有
而我仍然被改变。
像一套衣服，我的麻木
被拿去了。然后
加上了渴望。

关于作者

露易丝·格丽克（Louise Glück，1943年4月22日－），美国诗人、散文家，曾获诺贝尔文学奖（2020年）及国家人文奖章、普利策诗歌奖、美国国家图书奖、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和博林根奖等美国主要文学奖项。2003年至2004年担任美国桂冠诗人。

格丽克一般被认为是自传诗人，其作品以强烈的感情著称，在对现代人生活及自身个人经历进行沉思时，常以神话、历史或自然作为意境，探索主题广泛，内容主要为刻画创伤、欲望和自然的各个方面，特点是坦承表达悲伤和孤独的情感。另有学者把重点放在她对诗人性格的建构，以及作品中自传与古典神话的关系上。

2021.10.31:
The Chicago Train ——Louise Glück
葛绿珂对我来说一直都不是很容易读的诗人，她的诗歌有意想不到的分行，冷静到几乎残酷的语句和一些极叛逆厌世的视角。但是葛绿珂又一直是我喜欢的诗人，你不能够说她诗句里那种近乎哥特的阴沉是不美的，更不能说她不华丽但词词到肉的写法不需要功夫。她的文字是有力的，甚至是恐怖的，但她并不用可怕的词，所有的那些恐怖全部都是人类生活里蕴藏着的，她只是负责把它写下来。

拿这首诗来说，她所写的是她在火车上所遇到的一家人。常人总会认为那是温馨的三口之家，但葛绿珂说，那位丈夫是干瘪的骷髅，那个孩子头发里有“扎根”了的虱子；对那位妻子，她说看到的只有生过孩子以后她跳动的裆部——用一种有些悲悯的口吻。她没有用很大的词汇，没有用本身就带着恐怖色彩的表达，只是详尽地写下了她所看到的，而那已经足够惊悚。

其实这首诗并没有它表面的那样黑暗。收录在1968年她25岁时的第一部诗集“Firstborn”，作为整部作品第一首诗，它其实暗合了诗集的标题。她在那家人身上先看到了死亡，但是随后又看到了生命：那位母亲裆部的起伏和，孩子头上的虱子。它们或许是有些丑陋的物象，但是在这个语境里，它们也代表着那家人的“活”，某种程度上是这本诗集里的“Firstborn”。

对我而言，葛绿珂的诗歌总有一些颇有趣的隐意，不论有意无意，都是读葛绿珂诗时令人折服的部分，表面看到的一些东西，或许深层的含义是对它的反驳，我觉得这样的矛盾是诗歌的人性，葛绿珂写的是，很有人性的诗歌。

（图一：原文

图二：我的翻译）

སྤྱི་ལོ་༢༠༢༠་ལོའི་ནོ་བྷེལ་རྩོམ་རིག་གཟེངས་རྟགས་དེ་ཨ་རིའི་བུད་མེད་སྙན་ངག་པ་ Louise Glück་ལ་ཐོབ་ཅིང་། ཁོ་མོའི་དཀའ་སྤྱད་དང་མཛེས་སྡུག་ལྡན་པའི་སྙན་ངག་གི་ཉམས་ཀྱིས་སྐྱེ་བོ་སྒེར་གྱི་འཚོ་གནས་ཀྱང་འཇིག་རྟེན་ཀུན་ཁྱབ་ཏུ་བསྒྱུར་ནུས་ཟེར། The 2020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has been awarded to the American poet Louise Glück "for her unmistakable poetic voice that with austere beauty makes individual existence univers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