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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开的四季豆 | 作者
寒冬 | 编辑




2001年,北京妇产医院来了一位特殊的孕妇。


这位孕妇叫王翠英,时年35岁,来自河北沧州,据说查出怀了四胞胎,因为老家医疗水平有限,所以来大医院检查,想做减胎手术减少胎儿数量。


没想到,检查的结果却又让人大吃一惊。


“你肚子里是五胞胎,还有一个太小,躲在了后面。”医生对王翠英夫妇说道。


本想减胎,没想到又多出一个,王翠英当场“傻”掉了。



医生接着说道:“减胎手术的最佳时间是孕11周前后,你已经错过了时机,不能手术了。怀上五胞胎的几率只有6000万分之一,成活率极低,中国还没有过成功的案例。所以,你很可能就自然流产掉了。”


然而,最终,五个孩子全都平安降生,后来还被选为真人版奥运“福娃”。


那么,王翠英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和孩子们怎么样了?


01


王翠英和丈夫缴宝存都出身农村,在同一个地方打工,经人介绍结为夫妻,婚后生下大女儿宁宁。


虽然家境不算富裕,但是两个人拉扯一个孩子,日子还算过得去。


34岁那年,王翠英做了腹部水肿手术。术后一个月遵医嘱去复诊,就是这次返院检查,得知自己意外怀孕了。


考虑术后身体问题且用过很多药物,王翠英怕对胎儿有影响,所以最初没打算要这孩子。


可是医生告诉她,怀的是多胞胎,而且暂时都健康,可以考虑去大医院做减胎手术。


其实,最让王翠英犯愁的是,这么多孩子,哪里有钱来养。


但一听医生说孩子很好,王翠英根本舍不得全部打掉。


于是,她便和丈夫商量:“那就去北京大医院吧,至少留下一个孩子。不就日子紧巴一些嘛,多打两份工,还是够养活的。”


夫妻二人便辗转来到北京妇产医院寻求帮助。


可检查结果是五胞胎,而且不能做减胎手术,这让夫妻二人措手不及,只能寄希望于自然流掉。


五个月过去了,六个月过去了,眼看着王翠英的肚子越来越大,可丝毫没有流产的迹象。


孩子健康成长着,而王翠英却因孕期反应饱受煎熬。孕妇是需要吃好、喝好、休息好的,可她却截然相反。



因为子宫内的胎儿太多,挤压胃部,吃一点东西就觉得很撑,所以她根本吃不下饭。安稳觉更是没有睡过一个。不能躺着睡觉,只能跪着休息,为了不压到肚子,两个胳膊还得支撑着,而且每隔几分钟就需要换个姿势。


整个孕期,王翠英都非常辛苦和艰难。



到了七个月的时候,王翠英肚子大得自己双手都抱不住。心脏被压迫,憋气到呼吸困难,子宫被撑得只有一张纸那么薄,随时都会大出血,大人孩子时刻都有危险。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下,她进行了剖腹产手术。


为了保证手术顺利进行,医院精心准备了五个手术小组。2002年3月4日,王翠英的五个孩子相继来到人间,两男三女,中国首例全部存活的五胞胎至此诞生。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感叹:这真是生命的奇迹!


02


王翠英的怀孕生产过程,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挺过了所有的难,才沉浸在做妈妈的幸福中,可没多久,孩子们接二连三出了问题。



因为是多胞胎,孩子们先天就小,加上不足月早产,所以一出生就都送进了保温箱看护。


先是老二,出生第五天得了结肠炎。这种病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又发生在这么小的早产儿身上,是很严重的。


医生告知刘翠英夫妇,孩子最多活6小时,即使手术成功,以后也会有后遗症,可能是个不正常的孩子。


这时王翠英的想法已和之前大不相同:这么难都把他们生出来了,既然来到她身边,就是上天赐予她的生命馈赠,这些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虚弱的王翠英躺在病床上,对丈夫说:“一定要救老二。”


也许上天垂怜这位母亲的不易,决定眷顾这些弱小的生命,老二很幸运,手术很成功,没有留下任何问题。


随后,老三的黄疸、老四的心脏问题,全都先后好转起来。


几个孩子有惊无险地顺利渡过了难关。



王翠英给孩子取名时,名字里都带一个“福”字,将所有美好的期许都藏在了他们的名字里,希望他们将来都是有福之人。


03


生孩不易,养孩更难。


平安生产后,王翠英一家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家里本来就不富裕,生孩子的一系列费用就花去了十多万,一家人的生活越发捉襟见肘,东拼西凑,仍然负债累累。



好在王翠英从怀孕开始,就引起了各大媒体的注意。她家的难处经媒体报道后,引来很多好心人捐款资助,帮他们暂时渡过了难关。


可是养育孩子劳心劳力的过程,还是得靠自己。


光是喂奶,就让王翠英苦不堪言。每隔两小时就喂一次奶,第一个刚喂完,就要接着喂第二个。好不容易五个孩子都喂完了,还没休息一会儿,孩子又哭了,又要开始下一轮喂奶。孩子小,长得都差不多,有时候手忙脚乱,有的孩子没吃到,而有的孩子却吃了两次奶。一天下来,王翠英什么事都做不了。


夫妻二人更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每天都淹没在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中。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托家里人帮忙照顾孩子。



老大被奶奶抱走了,老五被姥姥抱走了,随后舅妈抱走了老三,而身体最弱的老二和不好带的老四,留在了王翠英夫妇身边,由他们亲自照顾。孩子们白天被抱走,晚上再被送回来。


这样一分配,夫妻二人总算稍微缓了一口气。


但是孩子多,王翠英的母乳显然不够,只能给孩子们喝奶粉,这无疑又增加了一笔不小的花费。


等孩子满月之后,夫妻俩一合计,决定由丈夫缴宝存南下打工,养家糊口。


就这样,为了养育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王翠英一家八口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异地分居生活。


等到孩子们要上幼儿园了,王翠英决定去北京打工赚钱,并坚持将孩子都带在身边,独自照看孩子。



每天清晨,她骑着三轮车载着五个孩子去幼儿园,安顿好孩子后,她再去做保洁工作。那时候,一个月只能挣到400块,除去200块钱房租,剩下的就是他们六个人的生活费。


幼儿园老师总是会表扬五胞胎吃饭好,不浪费粮食,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王翠英听了,心里却是一阵难受,她知道孩子们从小没吃过好东西,幼儿园的午饭对他们来说就是美食。


为了弥补孩子,闲暇之余,王翠英也会捡些废品,卖了换钱后,给孩子们买个棒棒糖吃,孩子们非常知足,吃得很开心。



王翠英觉得,既然当初选择生下了他们,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一想到五个孩子,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孩子们每天也十分开心,妈妈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幸福的地方。


04


2008年,孩子们六岁生日那天,迎来了人生最宝贵的礼物。北京奥组委来到了五胞胎所在的幼儿园,邀请孩子们参加北京奥运火炬传递仪式,还给孩子们颁发了绶带和证书,称呼他们为最小的“奥运会使者”。



其实之前北京奥运会吉祥物“五个福娃”亮相时,王翠英就惊叹:这也太巧了吧,不就是我家五个孩子么,也带个“福”字!


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还真找上了门,她的五个孩子成为了真人版“福娃”。


获得这份荣耀之后,孩子们受到了社会更多的关注,也得到了更多的关爱。孩子们幼儿园、小学、初中的费用全免,减轻了王翠英很多负担。



她特别在意孩子的教育。除了学习,还培养他们学乐器,孩子们组成了一支小乐队。


2016年,全家人参加了一档电视综艺节目,孩子们特意为王翠英演奏了《听妈妈的话》。看着孩子们的表演,王翠英布满皱纹的眼角洋溢着幸福。


王翠英在节目中聊过去怀孩子、生孩子、带孩子的经历时,都是轻描淡写,带着轻松的笑意,似乎所有的难,在懂事的孩子们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主持人问孩子们将来有什么梦想,他们红着眼眶说:“感谢这么多年妈妈的辛苦付出,盼望爸爸能够早点回到我们的身边,也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照顾父母。”


主持人对着孩子们感慨道:“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面对磨难时,一定要坚持,坚持就会有盼头!”



然而,当这一家人朝着“有盼头”的方向奔跑时,命运突然又和王翠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参加完节目一年后,丈夫缴宝存因长期劳累过度,患病去世


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没了,让这家人再次陷入困境。王翠英连过多的悲痛都不敢有,因为家里一堆孩子还得依靠她,她只能强忍悲伤,拼命赚钱,养活孩子们。



一个女人养活一个孩子尚且不容易,更何况五个?王翠英的艰辛可想而知。


孩子们看着妈妈这么辛苦,萌生了退学的念头。王翠英坚决反对,严厉地告诉孩子们:必须读书,才有出息。这也是爸爸的心愿。钱的事情,妈妈会想办法。


看妈妈态度如此坚决,孩子们便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他们还一起开了个会,决定以后都要做家务,减轻妈妈负担。


一次,王翠英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看见孩子们做好了饭菜在等她。她想省给孩子们多吃一点,便谎称在外面吃过了饭,疲惫地去睡了。


谁知一觉睡醒,她发现孩子们又特意烧了饭菜留给她吃。原来,孩子们早知道她根本没吃饭。



强忍的泪水,在那一刻夺眶而出。王翠英觉得再苦再难都值得,她决定竭尽全力也要把五个孩子抚养成人。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王翠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她把所有的坚强都用在了母亲这个身份上。


05


2017年孩子们读高中时,回到了河北读书,而王翠英继续留在北京打工赚钱,大姐宁宁也常年在外打工,贴补家里。


孩子们每人每月只有三百元生活费。每到饭点,几个孩子就在学校食堂里一起吃,各买一个馒头,打一份菜,说这样吃省钱。


因为营养不良,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电话里却总对妈妈说钱够花。后来学校知道了他们的情况,帮助他们申请了补助金,他们这才吃上了饱饭。


五胞胎的老大是个女孩,叫福庆,她遗传了妈妈的精明能干,把这个家安排得井井有条。


每天清晨,福庆便负责喊弟弟妹妹们起床,安排大家做家务、学习。


三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塞满了床和书籍,但却收拾得整齐干净。疫情期间,他们就待在这间小屋里一起上网课,相互监督。


上网课时,五个孩子需要五个手机,这让王翠英非常犯难。


这时,老大福庆告诉妈妈不用操心,她从身边亲戚朋友那里找来几部旧手机,拼拼凑凑组装成“新”手机,虽然卡顿一些,但能正常上网课,弟弟妹妹们觉得很知足。


令人欣慰的是,虽然条件艰苦,但在2020年7月高考成绩公布时,五胞胎里除了老二,其他四个孩子都过了河北本科分数线。


这让王翠英高兴得合不拢嘴,但随即又为高昂的学费担忧起来。



孩子们自然猜到妈妈的烦恼,老五跑到北京,找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工资四千,率先赚起了学费。


哥哥姐姐们也不甘落后,他们决定利用暑假时间挣学费让妈妈也轻松一点。服务员、收银员、做手工……他们打着各种零工,任何能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生活虽然艰苦,但五个孩子从来没有抱怨过,而是认真生活,充满感恩,这也是王翠英最大的欣慰和骄傲。


06


当初那些说“这么多孩子怎么养活”的人,现在都说王翠英苦尽甘来,要享福了。


可是,这么多年熬过来,什么是苦,什么是福,对王翠英早已不那么重要,她只想着孩子们快些长大,去报答社会上所有关心、帮助过他们的人。


抚养五个孩子的劳累、辛酸和愁苦,她都全盘接收,甘之如饴。但她却不想让孩子们品尝这些人间味道。


时至今日,她依然会抹着眼泪说:“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一个也不要,因为跟着我受苦受罪,没让他们过上一天好日子。”


但在孩子们眼里,她是最伟大的妈妈,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给了他们最多的爱,他们从不后悔做她的孩子。



有人说,孩子出生前,会在天上挑妈妈。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王翠英能被五个孩子同时挑中,一定是因为她的善良和坚强。


前半生为了孩子,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后半生,长大的孩子们必然会将所有的爱悉数回报给她。


因为她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用行动教会了孩子们,什么是责任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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