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贤人[超话]#
当你贤是民国名花旦

一、
“阿贤哥,该轮到你了。”
小八掀开门帘,一眼便看到阿贤独自儿坐在妆台前,身上只穿了件白袍子,衬得那张娇花一样的脸多了两分精致的脆弱。

“你说,这曲子有什么值得唱的呢?”
阿贤正对着镜子看自己,他挑剔地抬起眼睛检查自己的五官,手中的朱砂笔在花朵似的唇瓣上一点一啄,像是在挑选该怎么上色才能发掘这张脸的美。

小八不觉得阿贤需要发掘自己的美,他站在那里已经是美这个字本身,等他唱起曲儿来,挥舞起水袖,眉毛一挑一沉,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上又长又密的睫毛上下扇动起来,便成为掳获整个上海滩的风暴中心。台下无论是公子哥还是贵妇人甚至是在场子里卖瓜子的货郎都要为他的魅力倾倒。

“阿贤哥,你只要在台上,便什么都值了。”
小八语无伦次地说,一边跑去后面的架子上给阿贤拿戏服,他忙前忙后的跑,阿贤却眯着眼看他,小男孩才十一二岁,比他晚上五六年进的戏班子,如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已经显露出一点点青涩的风情了。
阿贤想起来曾经他也是这样的小男孩,跑上跑下的,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嗓子练戏腔练身段,整日都要给师傅端茶送水,给后台里的名角儿穿衣服画眉毛。
他还记得当时的花旦有一回仔仔细细地拉着他打量,过了一阵子才风情万种地笑起来:今后,可都要靠你了。

阿贤那时候不懂,只记得那美貌无双的花旦在唱戏班的正堂口子上搭了一束白绫,最后是他给他擦干净脸,换上干干净净的素白色的丧服,人人都说他爱上了二楼雅间上的贵客,可他长得再美貌无双,唱得再风情万种,也不过只是贵客的一道消遣而已。

此时此刻,阿贤忽然在小八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曾经的花旦的脸,他们原来长得那么像,而小八也那么像自己,戏台上的唱腔在重复,戏台下的戏子像轮回,那句话又在他嘴边盘旋了,阿贤张开朱红色的唇,他开合了两下,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台上的花旦儿轻甩水袖,身姿像翩跹的燕子,轻盈又魅惑地在舞台上游园。

他媚人的眼波流转到哪儿,翩跹的水袖飘到哪边,哪里的公子哥儿便从怀里掏出银票子,掏出银碎子往台上撒。

贤娘!贤娘!狂热的呼声里,台上的花旦儿只垂下眸子,看散落一地的银钱,它们杂乱无章地躺在他裙裾的旁边。

他漂亮的眼睛像一汪忧郁的泉水。

“你睁大眼看看,这眉毛,这眼睛,这长相,怎么都得该有这个数。”他想要后退,可身后那双黑色的手一次次推搡着他往前,让他靠近面前的中年圆胖男人。
中年圆胖男人则眯起精明的眼,他一咳嗽,旁边的小徒弟已经唱作俱全地接起了腔:“哟,这位爷,您可不知道行情,能给到一两银已是我们三爷发了善心了。江浙闹大水,胶州闹饥荒,哪儿的日子都不好过。咱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吃饭穿衣住宿练功样样都要花费,如今哪儿还有我们这样的好去处。至少能管您孩子不用挨饿受累长大,您得了银子不说,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二两银,至少该有二两银吧。”黑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肩窝抓的生疼,但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心更疼一些还是肩膀更疼一些。
“我……我不想……”他站在漩涡的中心开口,但他的嗓子细细的,没一个人听他说话,没一个人眼里有他。
中年圆胖男人微微颔首,那小徒弟又唱了声好,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细碎的银子,放进那双黑手里。

对方一拿到钱便松开了他跑掉了。他愣愣地站在小院子中心,对方的灰色的衣袍一下子就消失在院墙的门口。
末了那小徒弟才问起他的名字。

小少年睁大了漆黑的眼睛,他张开嘴说话,但声音好像隔着很远很远:“我叫阿贤。”
小徒弟从怀中掏出册子,歪头又问:“是哪个贤?”
妈妈妈妈,我的贤是哪个贤啊。
是很聪明的那个贤,我们阿贤以后会长大,会变得又聪明又能干呢。
小少年眨了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圈转:“是很聪明的那个贤。”

三、
他不过只值二两银。
十三年前父亲为了抽一杆大烟把他换给了董三爷。
先是母亲,随后是妹妹,最后轮到自己。
他冷冷扫过楼上的雅间,让阿贤窒息的烟雾的味道一刻不停地从雅间上飘出来,那里是最有钱的几个公子哥儿,斜倚着脚踏,几个丫鬟垂肩,边抽着大烟,边听他这不值得一唱的曲子。

他知道对方正透过烟雾打量自己,也知道今晚也会有来自雅间二楼的拜帖,明晚也有,后天晚上也会有,直到那雅间里的放荡公子厌倦的一天。
十三年前,十三年后,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是董三爷的生意经,是父亲的大烟,是贵公子的消遣,他的五官模样和那一颦一笑间的愁思都在被估价。以前他只值二两,现在的他值二千两。

他在台上惨然地笑,摇摇欲坠地唱着曲儿。
这里是姹紫嫣红,这里是良辰美景,原来不过也都是断井残垣。

养贴 《狼殿下》
他在旁好奇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千变万化,脸蛋儿越来越红,只觉有趣。
他见摘星换下的男装放在一旁,今日下山所见让他对人类不再那么反感,于是拿过那件湿透的男装在自己身上比画,摘星听到衣服窸窣,转头发现他正摸索着怎么穿衣。
这是她初次见到他穿上衣物,过了一个冬天,他身子更加抽长,衣服披挂在身,居然姿态挺拔,人模人样,兼之淋湿的长发被他草草拢往脑后,脸庞完全显露出来,五官英俊,轮廓深刻,带着浓浓不羁野性,摘星一时竟看得呆了。

梁文道:遍地的奢华与奇缺的教养

趣史录

在某些人眼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象征着一种奢华的生活。每日过着此种生活的人大都金钱满囊,颇惹人艳羡。

当金钱成为绝大多数人追求的目标,奢华也成为了资本世界里的常见物,而教养就如一个不合群的、不起眼的物件,被人们忽略。

久而久之,就导致了奢华遍地,教养奇缺的怪异现象,这一点在香港作家梁文道看来,是刺眼的,悲哀的。

资本之下的奢华与教养

梁文道曾写过一篇文章《什么是奢华,什么是教养》,在文章的前半段,他描述了当今社会的怪现象—“本来这种东西是可以见怪不怪的,正所谓奢华见惯亦平常。”

“奢华”成为了商家卖广告的常用宣传词,大到一间房子,小至一串羊肉串,都可以用“奢华”形容,奢华原本重在一个“奢”字,“奢”有过分的,过高的意思,意味着奢华的事物就应当是少见的,珍贵的。

可如今却是遍地奢华,岂不怪哉?

于笔者看来,此种现象背后还是资本的运作。资本背后,利益即为唯一驱动力,资本家们力图让消费者们从钱包里向他们掏出金钱。

广告即是资本家们的一种手段,我们向往高品质生活。如今,虽说金钱无法换来所有,但我们无法脱离金钱而生活,我们追求金钱,追求金钱能带来的一切:豪宅、豪车、名贵香水……以上的大多数都可以用奢华一词来概括。

既然我们想要奢华,那么资本家就会努力给我们呈现“奢华”的商品。

所以,我们能够听到“宝马,成功人士的座驾”此类的广告语。我们不知道,商家正在悄无声息地为我们编织一个虚拟的想象世界,让我们误以为拥有某件物品就拥有了某种价值或身份,购买了宝马,就是成功人士。

这当然是蹩脚的谎言,但因为奢华如此有魅力,以至于我们都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谎言。

梁文道在文章中说:“许多媒体早就在“奢华”和“品味”之间划上等号了。但现在有人进一步连“绅士”也挂了上去,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刺眼了。”

前者当然是不正确的,后者更是错得离谱,这样的观念里里外外都散发着金钱的铜臭味。

社会价值观里,教养是一个好词,有好的教养是值得称赞的。“绅士”源于英国绅士,原本是对有教养的男士的美称,无关金钱,可到后来我们却开始不自主把它想象成有钱有品位的男人,象征着高档。

当暴发户式的奢华变为俗气,那么绅士式的奢华就更惹人喜爱,我们又开始宣扬,真正的贵族都是低调的。

我们力图想要摆脱俗气,但本质上还是败给了资本。因为说来说去我们还是讨厌贫穷,说来说去我们最后还是回到了金钱上。正因如此,奢华与教养才会逐渐被资本包装,到最后我们都难以分辨其本质。

奢华不等同于教养

奢华根本就不等同于教养,绅士背后是教养而不是财富与流于表面的形式。如果我们足够清醒,就能免于中了广告的圈套。

梁文道认为:“一个人不能做物质的奴隶,但他的人格性情或许却可以借着物质偶尔散发出来。简单地讲,这就是教养。”

没有人能够声称自己脱离物质而存在,物质本身并不让我们可耻,真正能透露我们是否具备教养的是我们如何对待物质。

关于绅士,梁文道已经在《什么是奢华,什么是教养》中做了一些解释,人们更愿意称赞一个绅士的朴实与惜物,低调而不张扬,却绝对不会把看得见的奢华当作品味,尤其不会把它视为绅士的品味。

现在宣扬的真正的贵族都是低调的。这句话背后是指,真正的贵族都不是拘泥于金钱的,他们不会关注一件事物奢华与否,他们关注的是得体与教养。教养告诉他们做事要低调,这种后天修炼的教养让他们具备一定的审美能力,因此他们看起来总是落落大方。

品味如果要与奢华相匹配,那一定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因为没人愿意被评价缺乏品味,那么就会导致人们堕于资本大网中,与奢华作纠缠。

在这里,也必须说明,奢华也被误解了。一件昂贵的物品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品味,也不能体现其修养,这个人所购买的这件物品也不能轻易地被称为奢华,因为奢侈与奢华是两个概念。

奢华与教养不能划上等号,奢华与教养之间的区别,梁文道认为是内与外的区别。奢华向外,一心求胜,教养向内,一心求安。

我们之所以向往奢华,是因为我们被资本所裹挟,总是要比比谁的钱包更鼓。而追求教养的人追求的是自我的进步,这种进步可不是简单的赚更多的钱。

当我们有了教养,我们身上散发的气质与光芒绝对比浅薄的金钱带来的奢华来得长久而迷人。换一个角度说,奢华其实并不贵,我们的教养能够带给我们真正的奢华。

梁文道所说的:“如果有了教养,你的内心自然会变得高尚。内心高尚的人,请你自信的告诉世人,你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奢侈品。”,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绅士身上的风度那么让我们着迷,是因为他们彬彬有礼,温和谦逊,而这都是教养的体现,我们学绅士学的不是他们的穿衣与消费,而是教养。

没有教养的中国人

奢华遍地,教养奇缺的现象,在中国出现的并不少。中国原本是一个文明大国,可不知何时起,中国人却成为了各旅游大国的众矢之的,不文明的标签也被贴在了中国人的身上。

当然不是所有中国人都不文明,也不是只有中国才有不文明的人。但我们必须正视这一问题,为什么有些中国人不受待见,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养。

因为一些没有教养的中国旅客存在,国外一些地方特别设置了中文告示。阿姆斯特丹最大的钻石专卖店盥洗室里有一张中文告示:请不要站在马桶上。相信中国人看到这张告示并不会感到舒适,这是在告示他们:你们总是站在马桶上,所以我们不得不这样提醒你们。

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一些同胞,去到外国后,在公共场所吵吵闹闹,不排队或是乱扔垃圾、让自己的小孩随地大小便……这些行为都影响了别国对我们的印象。

尽管他们承认我们有钱,但也不会打心里尊重我们,就像之前的巴黎世家与D&G辱华事件都在释放一个信号:我们似乎被当成了钱多但没教养的顾客。

再看看发生在国内的一些现象,富家女开着豪车在马路驰骋,最终撞死了人但却毫无歉意;有钱人带着名表在餐厅对服务员随意斥骂……这些没有教养的有钱人让我们感到向往吗?当新闻发出后,我们可都是在大加指责。

所以说,被尊重从来都不是因为金钱,而是你这个人的教养,这也可以看出一些人一味地追求片面的奢华的愚蠢。在如今的商业社会之下,我们必须学会与各式各样的商品打交道,也应该学会如何识破商业谎言,避免不正确的消费观影响我们的价值观。

就像梁文道所言,一个人的人格、性情或许可以借着物质偶尔散发出来。简单地讲,这就是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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