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这篇文章出自范老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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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胖记



宋胖儿:

我终于决定,去找你这只民谣狗。



你在哪儿?我马在成都,总感觉离你挺远的。我妈被从非洲空运过来的时候飞了二十几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比那还会远?


你说我出生在哈尔滨,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你总骗我。我妈说,我们家在非洲草原上。你说草原好啊,有唱歌动听的姑娘。后来你又说,你买了一条跟我身上黑白花纹一样的睡裤,我暂且信了。估计和内时候一样,我不过有点儿想你啊。


我的蹄子越来越健壮了,也越来越痒得心旷神怡,像小孩子长牙,我想磨它磨到锃光发亮。所以总是快速地走,再快,再快,几乎要跑起来,去踏你说的路途,去看你口中的人。


所以胖子,我就这样上路了。


我没有备干粮,不太愿意驮着大包小裹,毕竟我是从非洲来的斑小姐,得有点儿异国范儿,但是你说过,这才叫流浪。

你知道么,六岁成年内天我到了成都的“小酒馆”。那里有很多跟你一样气味的人,背着吉他,在玻璃窗外边儿歪歪扭扭地坐成一排,抽着中南海,旁边蹲着瓶啤酒,哈哈傻笑。你说过,将来你要在这儿演出的。我去问了问,好像没人见过你。可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醉汉,我没忍住哼了一声,因为他背着跟你带走的那把一样的吉他。


他回头,后退一步,缕着我的鬃毛问我,姑娘你多大?我说我今儿二十九岁六岁,成年了。他嘿嘿傻笑:中南海,来一根儿?毛衣袖口一撮撮发灰的毛球耷拉着,在风里打旋,就是不掉下来。两撇小胡子陷在嘴边的褶皱里,带着晶晶亮的酒精味道。我接过来中南海,他点上,这是我的第一支烟。


他叫张小饼,像个流浪汉,但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不像,背光打过来的时候,层层叠叠的五彩衣裳里面,一个多情痛楚的灵魂畏缩地探头探脑,唱尽对破旧的爱,腻歪在这个谜一样的城市里。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你,胖子,我就是这么无预警地想到了你。


成都是个幸福的地方啊,人们喜欢飞扬的姿势和热闹非凡的腔调。他们懒散地注满力量,在音符里随意蹦跳着,脸上写尽富足欢愉。你也喜欢这里的吧,你也走过这样车水马龙的街道,跟这些浪荡子们把酒言欢,说着几十年前的中国,说着那些拿着吉他的人,对这个世界骂骂咧咧地深爱着。他们说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残酷到有人一餐一饭都在风里,张嘴吃下的都是满腹悲凉;他们还说这个世界是柔弱的,柔弱到一首曲子就能收了那么多人的心,让他们掉泪,让他们怅惘,让他们疑惑如今牛马一般地活着,让他们记起16岁时关于纯真的梦想。牛马一般地活着?没什么不好,我就从不会在草原上迷失方向。我想念尾巴与蚊虫的游戏,想念泥塘里浅浅的影子,风吹动鬃毛的时候有青草茁壮的异香。斑马追逐迁徙的河床,但我更好奇你们纵其一生所追赶的,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只有拨动琴弦,喝下一杯才能释然的那个莫无名状的东西。那天晚上,我有点儿醉了。斑马的一生可能并不充满疑惑,奔跑、交配、迁徙是本能,活着便是意义。那你们呢?


我在云南撞到了一个长发的盲人歌手。头发油油的零乱,一点点小胡子,看得出来企图茂盛过后的劳累过度。他没有在唱歌,在读诗。

“秋天学会了躲藏,越发透明,好像沉思如谜的呼吸

你看见我们的命正在加盖子,

自主,爱情,白日梦,这些竹竿敲击着路面——

我们活着是兄弟,

死了下地狱…… ”

我怔了几秒,他却笑了。


他出门演出的时候要有人陪着,引到台上,局促地坐在那里,几乎不动,眼神也藏在墨镜后面,嘴角一直向上。他唱房价,人们在笑,他唱克拉玛依,人们在怒,他唱拐卖儿童,人们又哭了。这是一个盲人的“见闻”,消化了自己的黑暗,展露他者的凄凉。不过几首的时间,就又被扶了下去,底下的听者总是带着哭腔地喊:老周来一次不容易,多唱一个吧。每到这时他总乖乖的,怕麻烦人似的跟在别人身后缓缓下台。


老周说,他坐着绿皮火车去过很多地方,小时候是看眼睛,大了不治了,就开始旅行。在北京的大学自习室里唱,被人赶出去就再换一间。有喜欢他的姑娘,毅然给了爱情,还上了报纸。后来爱情也不在了,还有吉他和诗。他也读书,他知道别人知道的一切,甚至更多。他也做梦,梦里都是声音,画面却只靠想象。他去过很多城市,看过许多故居,触摸是唯一获取历史的线索。再唱出来,多活波的调子,我听着总有粘稠的悲伤。


胖子,你见过面他么?一个缺失了光明的人,追寻什么?是普通人听不到的悲切吧,人们活着的悲切。


可存在只有凄楚么?我在兰州见到刘堃,他吹起口琴,踏着节奏涌上一团土烟,向四周散去。人们围着唱起《兰州》,“兰州,总是在清晨出走;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兰州,梦的尽头是海的入口”。这座城市充斥熟肉香气,烟囱林立。在街上招摇,会被卖牛肉面的老板招呼说“来后头坐哈沙”。我总是惶恐奔走,尽管我知道他笑得虔诚纯粹。刘堃去了北京,而兰州在远方。我在这里找你,而草原,不远万里。

思乡悲切。


我也见过南京的李志。总统府旁的路上,梧桐叶暧昧不明地互相摸索,他却唱“我们生来就是孤独”。他的南京,是位外表优雅却内里炽烈的姑娘,会有礼地带他游历她的每一寸肌肤纹理,却停下一秒,幽幽地问:这个世界会好吗?他给她世上最潇洒的男子,却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我不爱你,别在夜里等我。而她微微皱眉,也是一头扎到爱里。


胖子,董小姐的故事还有人在听么?

情爱悲切。

董二千说石家庄是摇滚重镇,一匹斑马的音乐修养仅止于非洲草原上风声与踏草的混响,所以我也并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是这里的确是灰色的,风雨欲来的样子。人们通常上班六天,只有一天留给无尽的睡眠。这里曾发生过很多命案,我并不觉得可怕,大致是,那些人只是孤独得很明显。“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要多么绚丽的心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一定不是灰的,你看,这座城市包含强大的爆破力量。


琐碎日常,一样悲切。


胖子,你听过他们的凄楚么?他们说你在北京,出了专辑,成了一夜成名的歌者。那你还记那几句么?“卖血无法救贫穷,一朝悲歌成金曲,明天不去问市场,自由或许问心脏!”


一个在北京读书的姑娘收留了我,最后一站,带我去找你。一路上听人聊天讲起了北京的无名高地跟河酒吧,可惜我来的时候已经都不在了。同行的姑娘讲给我说,她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出没在那里的有叫小河的、有叫万晓利的、有叫马木尔的,都是必须记住的名字。如果你在台上演出,要格外一板一眼,因为台下坐的都是歌手和乐手。河酒吧也成了中国当代即兴音乐的摇篮。我知道其中一个名字,因为胖子,你说过,你想成为万晓利那样的歌者。他唱的并不那么好听,像是聊天,我不懂,可你说,那歌儿里有你追寻的东西。


又是追寻,你究竟在追寻什么呢?


姑娘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满脸陶醉,就像我盼望草原夏季来临的入迷。她今年25岁,说起来应该比我大一点点,同样是对这个世界疑惑的年纪。她说有两个从兰州来的人在这儿开了个酒吧,组了个乐队,然后来了更多的乐手,在这里一起玩闹嘻戏,吸引了更多愿意听他们唱歌的人,于是火了起来。这两个兰州人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西北歌谣,他们要做的事儿很简单,用故乡的声音描述生命的存在,在硕大城市中卑微又坚忍的存在。那几年有些人下了班,都混迹在喝酒吧,后来,他们成了电台主播,唱片公司企划,著名记者,创业商人和其他乐队的乐手。他们积攒更多能流传下来的符号,这些带着“河”标签的人们无比自豪,就像我闻到同一山头的气味,总认做是同类。后来酒吧的生意渐渐萧条,其中一个兰州人得了癌症去世,另一个人,背起吉他,远走他乡。这大概就叫做一个时代的结束吧,如同斑马群领的更替。那许许多多的夜晚,这里需要被记住的人们自说自话式地讲起往事和如今,也有未来,但未来会如何呢,不如醉酒当下。


她讲起这些素未谋面的场合就好像身临其境,像是也曾在那里摆弄琴弦,吆喝着明天的饭菜。你们人啊,总把想象归为现实,吃不到的,怎么能叫草呢?她怯怯地说:“我也想有个乐队。”“为什么呢?”“不知道,我喜欢他们。”青年时对城市的记忆最为深刻,总有坐立坐卧不宁的悸动,就好像我在寻找你的路途,追求你存在的理由。

胖子,我七岁了。我跑动了大半个你的故土,寻找属于你们的答案。


为什么每个人总是行色匆匆地盯着电子砖头?为什么大家并不习惯对别人微笑?为什么悲苦地互相追逐却不在一起?为什么到处可听内心的嘶吼?为什么拿吉他唱歌的人曲调悠扬却总带悲伤?为什么一寸土地那样昂贵?为什么死都不肯栖息在别的地方?为什么烟囱总有可怕的口气?为什么故乡总也回不去?为什么孩子们笑得那么熟练?为什么有人在街口哭泣?

为什么想要救赎,却不肯交出自己?

为什么白驹过隙苍狗流云?

马儿交给平原,风儿交给蓝天,活在地上的啊,交给生养之地。

可其实,我吸纳着一路东行的气息,却明白,没有人必须理会一匹斑马的需求,也没有人必须为我解答疑问。而我,也没有一个必须得到答案的问题。

回环通于交替,你打算卖掉房子,逍遥江湖的缘由,不过是为了归宿。寻找,出走,回归。


胖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年五一,我在草莓音乐节的内片山坡上看到了你肥大的身影。你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下面站着密密麻麻一大群人,是比斑马族群迁徙更壮观的场子。虽然你没有唱写给我的那首歌,可是胖子,我找到你了。


身旁的女孩要哭,我没给她递纸,年青总要用故作疼痛来染红视野,可谁能说那疼痛不真切呢?总有一年她也会回望这样的一个自己,一个望着你,听着你能够流泪的自己,她有希望。


胖子,你的问题有答案了么?

你还要继续走么?

你说快到了,不着急。

黄昏是谁?它在叫你。

要走就走吧。

反正我决定,不再回去。

“睡着的人哭着想回家,而离家的人不会相信他”


文/范钦儒 图/大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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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醉汉,我没忍住哼了一声,因为他背着跟你带走的那把一样的吉他。你说过,将来你要在这儿演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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