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川认为既然良知不出本心，只要按照自己心中的喜好和厌恶去行，自然就是圣人之道，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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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好恶从之”

虔州将归，有诗别先生云：“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

先生曰：“若未来讲此学，不知说‘好恶从之’从个甚么。”

敷英在座，曰：“诚然。尝读先生《大学古本序》，不知所说何事。及来听讲许时，乃稍知大意。”

陈九川将要离开赣州的时候，写了一首诗和阳明先生道别：“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

这四句简单解释一下：

第一句是反问句，良知何事系多闻？意思是良知不是靠多闻多见才能得到的。良知如果需要靠多闻多见才能得到，那就是外求了。良知是内求的事情，多闻多见的目的是历练良知，不是通过多见多闻创造出良知。一把刀是否锋利是由自身的材质决定的，材质好，再用磨刀石好好打磨一下，就会非常锋利。如果本身材质就不对，磨刀石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给你块普通塑料，无论怎么用磨刀石磨，都不可能剁排骨的。

第二句“妙合当时已种根”，“妙合”本意指“上天成就”，这里指良知，“当时已种根”意思是每个人从出世开始就具备良知，良知是与生俱来的。

第三句“好恶从之为圣学”，意思是按照心中的喜好和厌恶去实施，自然就是圣人之学了。“好恶从之”就是《大学》言“诚其意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诚意只是循天理，亦着不得一分意。故“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知此，即知“未发之中”。”也就是在“诚”的基础上的“好恶从之”，不是由着性子胡来。

第四句“将迎无处是乾元”，“将迎”是指“将迎意必”中的“将迎”，这里指“私欲”，“乾元”本意是天道之始，这里指“天理”，“私欲”没有的地方就是“天理”开始的地方，也就是《易经》中的“善之长也”，“长”是“生发长大”的意思，类比种子发芽。

从这首诗的角度来说，陈九川在心学实修方面的造诣水准已经很高了。

阳明先生看了之后，针对“好恶从之”这四个字提出质疑，如果你没有听我讲学，不知道“从之”是从‘良知’的话，你所“从”的又是什么？

陈九川认为既然良知不出本心，只要按照自己心中的喜好和厌恶去行，自然就是圣人之道，阳明先生如此反诘，就体现出陈九川功夫的精微程度还不够。

“道心惟微”，心性功夫是很精微的，越是这种细微的地方，越是水准能不能进阶的关键地方。良知不出本心，只要按照心中的喜好和厌恶去行，这样理解不能说不对，但自己心中的喜好和厌恶也不是绝对靠得住的，直觉上的喜好和厌恶还不能等同于良知上的正确判断。这一点上的差异非常细微，但是又非常关键，务必留意。

在心学后来的弟子中，有一个叫颜均的人，在心学功夫上就没有分清这其中的分别，于是步入歧途。从传学系统看，王艮弟子徐樾，徐樾的弟子颜均。颜均为学力求一任自然，宣称性如明珠，原无尘埃，有何睹闻？著何戒俱？平时只是率性所行，纯任自然，便谓之道。甚至曾经当众就地打滚，说这就是我的良知。这种放任自我，完全不用克治功夫的做法，已经流入了“狂”，偏离了心学的真义。

阳明先生此语“知微见著”，是担心陈九川的“好恶从之”产生流弊，所以早打预防针。

现在儿童教育，常有人把快乐教育理解成让小孩率性而为之，释放天性，由着性子来。结果培养出很多熊孩子，比如在酒店吃饭，几个熊孩子又吵又闹又折腾，影响别人进餐。服务员稍微提醒一下，孩子爹妈就振振有词，小孩不就得释放天性吗？我让孩子释放天性，我没错。

这么说话的父母，明显心智不成熟，人是有社会性的，这个世界不是你家的，你的孩子由着性子撒欢的时候已经干扰到别人，影响到公共秩序，秩序被触碰的时候，冲突就产生了。

家庭教育中，身教胜于言教，这么养大的孩子，很难对秩序心有敬畏，当这个孩子步入社会践踏秩序的时候，所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大是很难说的。换句话说，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教育，社会就会替你教育，教育到什么程度，只有天知道了。

阳明先生的弟子敷英当时在旁边刚好听到，就接了一句说，先生说的意思，我很有体会，我以前读先生写的《大学古本序》，困惑比较多，今天听先生这么一说，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