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米（续上）
下午人更少了，日头又毒，谁愿意在场上晒着呢。
看看母亲，衣服都粘在背上了，黝黑的脸上也透出晒红的印迹来。
“妈，我替你看着，你去溪里泡泡去。”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有风湿，不能在凉水里泡。你怕热，去那边树底下躲躲好了。”
“不用，我不怕晒。”
“那你去买根冰棍吃好了。”
母亲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零钱来。
我最喜欢吃冰棍了，尤其是那种叫“葡萄冰”的最好吃，也不贵，两毛钱一根。
但我今天突然不想吃了：“妈，我不吃，喝水就行。”
最热的时候也过去了，转眼快散场了。
卖杂货的小贩开始降价甩卖，卖菜，卖西瓜的也都吆喝着：“散场了，便宜卖了！”
我四处看看，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卖米的了，大部分人已经卖完回去了。
九
母亲也着急起来，一着急，汗就出得越多了。
终于有个米贩子过来了：“这米卖不卖？一块零五，不讲价！”
母亲说：“你看我这米，多好！上场还卖一块一呢……”
不等母亲说完，那人就不耐烦地说：“行情不同了！想卖一块一，你
就等着往回担吧！”
奇怪的是，母亲没有生气，反而堆着笑说：“那，一块零八，你要不要？”
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价钱，不是开场的时候也难得卖出去，现在都散场了，谁买？做梦吧！”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动着嘴唇，但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买就不买，谁稀罕？不买你就别站在这里挡道！”
“哟，大妹子，你别这么大火气。”
那人冷笑着说，“留着点气力等会把米担回去吧！”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亲：“开场的时候人家出一块零八你不卖，这会好了，人家还不愿意买了！”
母亲似乎有些惭愧，但并不肯认错：“本来嘛，一分钱一分货，米是好米，哪能贱卖了？出门的时候你爹不还叮嘱叫卖个好价钱？”
“你还说爹呢！他病在家里，指着这米换钱买药治病！人要紧还是钱要紧？”
母亲似乎没有话说了，等了一会儿，低声说：“一会儿人家出一块零五也卖了吧。”
可是再没有人来买米了，米贩子把买来的米装上车，开走了。
十
散场了，我和母亲晒了一天，一颗米也没卖出去。
“妈，走吧，回去吧，别愣在那儿了。”
我收拾好毛巾、水壶、饭盒，催促道。
母亲迟疑着，终于起了身。
“妈，我来挑重的。”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亲说完，我已经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挑起那担轻的跟在我后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担子好沉，我只觉得压着一座山似的。
突然脚下一滑，我差点摔倒。
我赶紧把剩下的力气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稳了，但肩上的担子还是倾斜了一下，洒了好多米出来。
“啊，怎么搞的？”母亲也放下担子走过来，嘴里说，“我叫你不要挑这么重的，你偏不听，这不是洒了。多可惜！真是败家精！”
败家精是母亲的口头禅，我和弟弟干了什么坏事她总是这么数落我们。
但今天我觉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在这等会儿，我回家去拿个簸箕来把地上的米扫进去。浪费了多可惜！拿回去可以喂鸡呢！”母亲也不问我扭伤没有，只顾心疼洒了的米。
十一
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也心疼我，嘴里却非要骂我几句。
想到这些，我也不委屈了。
“妈，你回去还要来回走个六七里路呢，时候也不早了。”我说。
“那地上的米怎么办？”
我灵机一动，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装在这里面好了。”
母亲笑了：“还是你脑子活，学生妹子，机灵。”
回到家里，弟弟已经回来了，母亲便忙着做晚饭，我跟父亲报告卖米的经过。
父亲听了，也没抱怨母亲，只说：“那些米贩子也太黑了，城里都卖一块五呢，把价压这么低！这么挣庄稼人的血汗钱，太没良心了！”
我说：“爹，也没给你买药，怎么办？”
父亲说：“我本来就说不必买药的嘛，过两天就好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晚上，父亲咳嗽得更厉害了。
十二
母亲对我说：“琼宝，明天是转步的场，咱们辛苦一点，把米挑到那边场上去卖了，好给你爹买药。”
“转步？那多远，十几里路呢！”我想到那漫长的山路，不由有些发怵。
“明天你们少担点米去。每人担50斤就够了。”父亲说。
“那明天可不要再卖不掉担回来哦！”我说，“十几里山路走个来回，还挑着担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会了不会了。”母亲说，“明天一块零八也好，一块零五也好，总之都卖了！”
母亲的话里有许多辛酸和无奈的意思，我听得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有点想哭。
我想，别让母亲看见了，要哭就躲到被子里哭去吧。
可我实在太累啦，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
注：《卖米》曾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但是，在颁奖现场，获奖者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她的同学们在寄托哀思，那气氛已经不是在颁奖，而是在开追悼会了。一时间，沉默覆盖了北大的整个阳光大厅。至此，我才知道获奖者在一年前就已身患白血病离开了人间。
下午人更少了，日头又毒，谁愿意在场上晒着呢。
看看母亲，衣服都粘在背上了，黝黑的脸上也透出晒红的印迹来。
“妈，我替你看着，你去溪里泡泡去。”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有风湿，不能在凉水里泡。你怕热，去那边树底下躲躲好了。”
“不用，我不怕晒。”
“那你去买根冰棍吃好了。”
母亲说着，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零钱来。
我最喜欢吃冰棍了，尤其是那种叫“葡萄冰”的最好吃，也不贵，两毛钱一根。
但我今天突然不想吃了：“妈，我不吃，喝水就行。”
最热的时候也过去了，转眼快散场了。
卖杂货的小贩开始降价甩卖，卖菜，卖西瓜的也都吆喝着：“散场了，便宜卖了！”
我四处看看，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卖米的了，大部分人已经卖完回去了。
九
母亲也着急起来，一着急，汗就出得越多了。
终于有个米贩子过来了：“这米卖不卖？一块零五，不讲价！”
母亲说：“你看我这米，多好！上场还卖一块一呢……”
不等母亲说完，那人就不耐烦地说：“行情不同了！想卖一块一，你
就等着往回担吧！”
奇怪的是，母亲没有生气，反而堆着笑说：“那，一块零八，你要不要？”
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价钱，不是开场的时候也难得卖出去，现在都散场了，谁买？做梦吧！”
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动着嘴唇，但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买就不买，谁稀罕？不买你就别站在这里挡道！”
“哟，大妹子，你别这么大火气。”
那人冷笑着说，“留着点气力等会把米担回去吧！”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亲：“开场的时候人家出一块零八你不卖，这会好了，人家还不愿意买了！”
母亲似乎有些惭愧，但并不肯认错：“本来嘛，一分钱一分货，米是好米，哪能贱卖了？出门的时候你爹不还叮嘱叫卖个好价钱？”
“你还说爹呢！他病在家里，指着这米换钱买药治病！人要紧还是钱要紧？”
母亲似乎没有话说了，等了一会儿，低声说：“一会儿人家出一块零五也卖了吧。”
可是再没有人来买米了，米贩子把买来的米装上车，开走了。
十
散场了，我和母亲晒了一天，一颗米也没卖出去。
“妈，走吧，回去吧，别愣在那儿了。”
我收拾好毛巾、水壶、饭盒，催促道。
母亲迟疑着，终于起了身。
“妈，我来挑重的。”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亲说完，我已经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挑起那担轻的跟在我后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担子好沉，我只觉得压着一座山似的。
突然脚下一滑，我差点摔倒。
我赶紧把剩下的力气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稳了，但肩上的担子还是倾斜了一下，洒了好多米出来。
“啊，怎么搞的？”母亲也放下担子走过来，嘴里说，“我叫你不要挑这么重的，你偏不听，这不是洒了。多可惜！真是败家精！”
败家精是母亲的口头禅，我和弟弟干了什么坏事她总是这么数落我们。
但今天我觉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在这等会儿，我回家去拿个簸箕来把地上的米扫进去。浪费了多可惜！拿回去可以喂鸡呢！”母亲也不问我扭伤没有，只顾心疼洒了的米。
十一
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她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也心疼我，嘴里却非要骂我几句。
想到这些，我也不委屈了。
“妈，你回去还要来回走个六七里路呢，时候也不早了。”我说。
“那地上的米怎么办？”
我灵机一动，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装在这里面好了。”
母亲笑了：“还是你脑子活，学生妹子，机灵。”
回到家里，弟弟已经回来了，母亲便忙着做晚饭，我跟父亲报告卖米的经过。
父亲听了，也没抱怨母亲，只说：“那些米贩子也太黑了，城里都卖一块五呢，把价压这么低！这么挣庄稼人的血汗钱，太没良心了！”
我说：“爹，也没给你买药，怎么办？”
父亲说：“我本来就说不必买药的嘛，过两天就好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晚上，父亲咳嗽得更厉害了。
十二
母亲对我说：“琼宝，明天是转步的场，咱们辛苦一点，把米挑到那边场上去卖了，好给你爹买药。”
“转步？那多远，十几里路呢！”我想到那漫长的山路，不由有些发怵。
“明天你们少担点米去。每人担50斤就够了。”父亲说。
“那明天可不要再卖不掉担回来哦！”我说，“十几里山路走个来回，还挑着担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会了不会了。”母亲说，“明天一块零八也好，一块零五也好，总之都卖了！”
母亲的话里有许多辛酸和无奈的意思，我听得出来，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自己心里也很难过，有点想哭。
我想，别让母亲看见了，要哭就躲到被子里哭去吧。
可我实在太累啦，头刚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
注：《卖米》曾获得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但是，在颁奖现场，获奖者并没有出现，而是由她的同学们在寄托哀思，那气氛已经不是在颁奖，而是在开追悼会了。一时间，沉默覆盖了北大的整个阳光大厅。至此，我才知道获奖者在一年前就已身患白血病离开了人间。
Day 8
#透露 (Live)[音乐]#
“我爱你”用张敬轩的歌词怎么说
难道爱你只靠缠绵，笑容看厌，眼中得缺点。——《我的天》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春秋》
祝福你半天一生都得一句那麼短无名义给你快乐不必兜转。——《尘埃落定》
只记着你曾陪我，瑰丽如诗，你有多爱我何妨别让我知。——《绯荔榭·少年》
以上
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典
今天我想却提一首偏冷门的
《透露》
“唯独对你发梢
稍有动容
梦幻里暗涌”
“静听着她的笑声
她眼睛好似星
留下最美处境
心动已经 渐透露分明”
在网易云看到一个神评论:
“原来张敬轩从一开始就喜欢娇喘乱叫。”
哈哈哈哈
一张2001年的专辑
一个早早地钟情R＆B
青涩中带点小浪的轩妹[害羞]
#透露 (Live)[音乐]#
“我爱你”用张敬轩的歌词怎么说
难道爱你只靠缠绵，笑容看厌，眼中得缺点。——《我的天》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春秋》
祝福你半天一生都得一句那麼短无名义给你快乐不必兜转。——《尘埃落定》
只记着你曾陪我，瑰丽如诗，你有多爱我何妨别让我知。——《绯荔榭·少年》
以上
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典
今天我想却提一首偏冷门的
《透露》
“唯独对你发梢
稍有动容
梦幻里暗涌”
“静听着她的笑声
她眼睛好似星
留下最美处境
心动已经 渐透露分明”
在网易云看到一个神评论:
“原来张敬轩从一开始就喜欢娇喘乱叫。”
哈哈哈哈
一张2001年的专辑
一个早早地钟情R＆B
青涩中带点小浪的轩妹[害羞]
#伊川身边事# 老家的菜园
作者：葛高远
刚立冬的一个周日。携妻带子回到老家看望父母。午饭后，父亲说，“走，到咱那菜园给你们薅点青菜带回去吃”。
菜园离老家不到一百米，是我叔伯大伯家的宅院，有不到半亩地。因为常年没人居住，大伯家的房屋已经全部倒塌。父亲就把宅院的四周垒了起来，院子里垫上了新土，这就成了老家的菜园。
平日里我不大到菜园去，夏天的时候，我回到老家，父亲已经把黄瓜、洋柿子、甜瓜摘好洗干净了，我们拿起来就吃。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一兜一兜的。这次不同，儿子也过星期天了，想让他体验一下农家的生活。便带着妻子、孩子跟在父亲的后面一起到菜园去。
一进菜园，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各种时令的蔬菜在冬日暖阳下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不必说那碧绿的红、白萝卜缨子，鲜红的朝天椒，还有那碗口大的鸭娃菜，刚刚出土的纤细柔弱的小韭菜，单是那南墙上已经干枯了的丝瓜瓤子就是一道风景：几个一两尺长的丝瓜没有因为瓤子的干枯而放弃释放“活力”，仍在顽强的附着在墙上。地上一大片也已经干枯的窝瓜瓤子上，仍有几个胳膊粗细的窝瓜长在上面。
我粗略数了一下，时令的菠菜、红白萝卜、白菜、大葱、鸭娃菜、刚出土的大蒜，芹菜，即将罢园的朝天椒等等不下十来种菜。我惊讶父亲在种地的百忙之中还种了这么多的菜。
父亲用铲子给我们挖着菠菜，妻子在选择性的挑大点的鸭娃菜。儿子则带着老家养的一只小狗“花脸”在菜园里奔跑，小狗把尺八子高的大葱都给趟倒了。我忙喝斥儿子把狗拴好。父亲则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好像很愿意看到一家人很融洽和放松的样子。
看到父亲种的各种蔬菜，并不名贵，在菜市场、超市里随处可见，有的比父亲种的长得又水灵又好看。平时我们去买菜也就是随便装点，一过磅付款就走人了。但种菜的艰辛估计很多人不会知道，也没有人去想像。
小时候，生产队给我们每家每户都分有菜地。我家的菜地离家有半里多地，半亩多。父亲和母亲在菜地里种了萝卜白菜。俗话说“一亩园能抵十亩田”，只从有了队里分的菜地，一年四季全家都有菜吃了。但是种菜的确是个累人的活和细法活。伺弄菜园不亚于细心照料一个婴儿。记得当年父亲在菜地种红萝卜的情景，要用独齿的镢头在地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沟来，然后把毛茸茸的红萝卜籽均匀的撒在沟内，上面盖上一层薄土，再撒上厚厚的一层麦秸，浇上水。就算完成了播种的任务。种红萝卜的时候正值收伏天，我也放暑假在家。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到下午的时候，父亲和我每人挑上两个水桶，从大队部的水塔挑水到菜地给刚种上的红萝卜浇水，每天要挑上四五担水，才能浇上一遍。那时的我只有十三四岁，一副水桶刚拎的起来，就每天跟着父亲挑水浇菜。一直到红萝卜苗长出来，又得细心的间苗，两指宽留一棵，不能太稀又不能太密。
最令人欢喜的是冬天萝卜白菜丰收的时候，白萝卜长得又粗又白，像小孩子的大腿一样，很是好看。白菜长得瓷丁丁的，白绿相间满满的一地都是。红萝卜个个像小棒槌一样，让人看了爱不释手。父亲用割草的篓子装满了萝卜白菜，给同村我的表伯家每家送点，让大家也来分享我们丰收的成果。剩余的萝卜白菜还有很多，一时半会吃不完。父亲就在菜地里挖上半米深的坑，把剩余的白菜和萝卜依次摆好，上面用蜀黍杆盖起来，防止冬天上冻。这样可以一直保存到第二年的春上。
后来县里修西干渠，我们生产队的菜地连同打麦场全部被占用，挖成了十几米深的大渠。菜地没了，我们家多年没有再种过菜。
思绪从过去回到现在。短短的一会时间，父亲已经为我们挖好了一大篮子菜:菠菜、鸭娃菜、萝卜、窝瓜。
从老家回到县城，把菜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遇到同楼住的邻居，他们很惊讶的问，你们从哪买的这么多菜，多水灵，真好看。妻子带有炫耀的解释，“不是买的，是从老家带回来的，是俺孩子他爷爷自己种的。”邻居很羡慕的直夸老家有地、有辛勤的老人真好。
只从有了老家的菜园，不仅是我们家，连老家的左邻右舍也都跟着蒙福不小，他们隔三差五的到园里摘上一个窝瓜，薅上一把青菜。有的邻居该做饭了，家里没菜，锅都烧开了，跑到老家的菜园临时薅上一把菜就算应急了。有时也算算细账，从老家带回来的各种青菜，加到一起也没几个钱。但又一想，我们从老家带回来的看似很平常的一把青菜，里面不仅有父母辛勤的汗水，更重要的是父母的一份浓浓的关爱，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这把青菜的价值是远远不能用超市或菜市场上简单的几毛或几块钱一斤来衡量的。
常回家看看，没事的时候，带上妻儿，带上对父母的祝愿，回老家看看，到老家的菜园转转。帮父亲给菜园浇浇水，打打下手，临走的时候，再带上一篮子青菜。让菜园留得住乡音，留的住亲情。
等着，很快就要再次回去，我的老家，老家的菜园！
作者：葛高远
刚立冬的一个周日。携妻带子回到老家看望父母。午饭后，父亲说，“走，到咱那菜园给你们薅点青菜带回去吃”。
菜园离老家不到一百米，是我叔伯大伯家的宅院，有不到半亩地。因为常年没人居住，大伯家的房屋已经全部倒塌。父亲就把宅院的四周垒了起来，院子里垫上了新土，这就成了老家的菜园。
平日里我不大到菜园去，夏天的时候，我回到老家，父亲已经把黄瓜、洋柿子、甜瓜摘好洗干净了，我们拿起来就吃。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一兜一兜的。这次不同，儿子也过星期天了，想让他体验一下农家的生活。便带着妻子、孩子跟在父亲的后面一起到菜园去。
一进菜园，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各种时令的蔬菜在冬日暖阳下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不必说那碧绿的红、白萝卜缨子，鲜红的朝天椒，还有那碗口大的鸭娃菜，刚刚出土的纤细柔弱的小韭菜，单是那南墙上已经干枯了的丝瓜瓤子就是一道风景：几个一两尺长的丝瓜没有因为瓤子的干枯而放弃释放“活力”，仍在顽强的附着在墙上。地上一大片也已经干枯的窝瓜瓤子上，仍有几个胳膊粗细的窝瓜长在上面。
我粗略数了一下，时令的菠菜、红白萝卜、白菜、大葱、鸭娃菜、刚出土的大蒜，芹菜，即将罢园的朝天椒等等不下十来种菜。我惊讶父亲在种地的百忙之中还种了这么多的菜。
父亲用铲子给我们挖着菠菜，妻子在选择性的挑大点的鸭娃菜。儿子则带着老家养的一只小狗“花脸”在菜园里奔跑，小狗把尺八子高的大葱都给趟倒了。我忙喝斥儿子把狗拴好。父亲则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好像很愿意看到一家人很融洽和放松的样子。
看到父亲种的各种蔬菜，并不名贵，在菜市场、超市里随处可见，有的比父亲种的长得又水灵又好看。平时我们去买菜也就是随便装点，一过磅付款就走人了。但种菜的艰辛估计很多人不会知道，也没有人去想像。
小时候，生产队给我们每家每户都分有菜地。我家的菜地离家有半里多地，半亩多。父亲和母亲在菜地里种了萝卜白菜。俗话说“一亩园能抵十亩田”，只从有了队里分的菜地，一年四季全家都有菜吃了。但是种菜的确是个累人的活和细法活。伺弄菜园不亚于细心照料一个婴儿。记得当年父亲在菜地种红萝卜的情景，要用独齿的镢头在地上划出一道一道的沟来，然后把毛茸茸的红萝卜籽均匀的撒在沟内，上面盖上一层薄土，再撒上厚厚的一层麦秸，浇上水。就算完成了播种的任务。种红萝卜的时候正值收伏天，我也放暑假在家。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到下午的时候，父亲和我每人挑上两个水桶，从大队部的水塔挑水到菜地给刚种上的红萝卜浇水，每天要挑上四五担水，才能浇上一遍。那时的我只有十三四岁，一副水桶刚拎的起来，就每天跟着父亲挑水浇菜。一直到红萝卜苗长出来，又得细心的间苗，两指宽留一棵，不能太稀又不能太密。
最令人欢喜的是冬天萝卜白菜丰收的时候，白萝卜长得又粗又白，像小孩子的大腿一样，很是好看。白菜长得瓷丁丁的，白绿相间满满的一地都是。红萝卜个个像小棒槌一样，让人看了爱不释手。父亲用割草的篓子装满了萝卜白菜，给同村我的表伯家每家送点，让大家也来分享我们丰收的成果。剩余的萝卜白菜还有很多，一时半会吃不完。父亲就在菜地里挖上半米深的坑，把剩余的白菜和萝卜依次摆好，上面用蜀黍杆盖起来，防止冬天上冻。这样可以一直保存到第二年的春上。
后来县里修西干渠，我们生产队的菜地连同打麦场全部被占用，挖成了十几米深的大渠。菜地没了，我们家多年没有再种过菜。
思绪从过去回到现在。短短的一会时间，父亲已经为我们挖好了一大篮子菜:菠菜、鸭娃菜、萝卜、窝瓜。
从老家回到县城，把菜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遇到同楼住的邻居，他们很惊讶的问，你们从哪买的这么多菜，多水灵，真好看。妻子带有炫耀的解释，“不是买的，是从老家带回来的，是俺孩子他爷爷自己种的。”邻居很羡慕的直夸老家有地、有辛勤的老人真好。
只从有了老家的菜园，不仅是我们家，连老家的左邻右舍也都跟着蒙福不小，他们隔三差五的到园里摘上一个窝瓜，薅上一把青菜。有的邻居该做饭了，家里没菜，锅都烧开了，跑到老家的菜园临时薅上一把菜就算应急了。有时也算算细账，从老家带回来的各种青菜，加到一起也没几个钱。但又一想，我们从老家带回来的看似很平常的一把青菜，里面不仅有父母辛勤的汗水，更重要的是父母的一份浓浓的关爱，是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这把青菜的价值是远远不能用超市或菜市场上简单的几毛或几块钱一斤来衡量的。
常回家看看，没事的时候，带上妻儿，带上对父母的祝愿，回老家看看，到老家的菜园转转。帮父亲给菜园浇浇水，打打下手，临走的时候，再带上一篮子青菜。让菜园留得住乡音，留的住亲情。
等着，很快就要再次回去，我的老家，老家的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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