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日记10：

因为排便总有困难，医生今天给小刘开了两种新的药，一种西药，一种中药，都是治疗尿尿困难的。今天还做了一次灌肠，帮助排大便。吃的喝的基本上都还正常，稀饭、米粉、蒸蛋、营养粉、水果，有几天了。其实我仍总觉得太少，但想到她每天只是躺在床上，偶尔下床走上几步，也没有什么消耗，也许这样已经很足够。

虚弱，虚弱，仍然十分的虚弱。其实主要就是排便的问题，上厕所再次变成一件折磨的事，每上一次厕所都得赶快躺回床上孱弱地休息好一会儿，今天又看到小刘躺在床上悄悄地抹眼泪。跑厕所的次数太多，上厕所，厕后休息已经几乎领用了所有的时间。我已经计划周六返回上海，看到这个样子，不知道怎么走得了。

新来的病友们前两天刚刚做了手术，已经在病房颇有生气地四处走动。而小刘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前几天简写的，今天我寻着标记再次返回。

周一时，老病友出院，新病友入住，新来了两对母女。一对，妈妈是病人，女儿来陪护，妈妈跟我外婆差不多年纪，女儿自然与小刘是同龄人，住在我们的左边。另一对，女儿是病人，同样与小刘差不多年纪，陪护人是她八十岁的母亲。

八十岁母亲还没来时，就听到那位病友说，自己离异，小孩又没在身边，到时候会是八十岁的妈妈来陪护。妈妈年纪大了，这应该也是妈妈最后一次能照顾她。就让妈妈最后一次照顾她。因为床位紧张，他们只能先住在我们病房门外的走廊上。

次日我见到这位母亲，头发全白，身体已经很小很小，但有精神。能在她身上感到无比的坚韧。我想象她的身体如何在岁月流驶中，一点一点地，缓慢地缩小。我对她们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就是26床的陪护，都在。母亲说，没住在你们病房还一直用你们的厕所，已经是很大的帮忙。那天晚上我穿过走廊去楼道打电话，看到小小的母亲就那样安静地睡在走廊上小小的陪护床上。

后来有床位空出，我帮他们一起搬东西到新病房，奶奶爽朗地对我说：谢谢你，大学生！还突然亲密地凑近我耳边问我些什么，我一开始没听清楚，过会儿反应过来是问我有没有找朋友。哈哈。搬到新病房后，奶奶偶尔也仍来我们这转转，说看到大家都在排队换药，一个我们这个病房的人都没看到，就来问问我们。

三张病床，三张陪护床，三对母女。

今天看了项飙和李一凡的对谈，又再次、再次地被鼓励到。我只是随心所欲地生活，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拾起了很多宝贵的东西。我应当珍惜他们，此时此刻，我应当珍惜我的叙述。

#主任#
乌泱泱的人，
都提着片子，
早高铁，除了上班的，
最多的，是去北京看病的人。

一早老婆的电话响起，
号有名字，她的表姐，
我一沉：可能是差不多了，
果真，电话那头表姐极度虚弱的告诉她，
姐夫在抢救中，
其实他的胰腺癌，
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抢救的意味我们大约都懂，
老婆问她能做点什么，
我则赶快闪人，赶车去了，
悲伤的场景，沟通不宜有旁人。

虽然是表姐夫，
但因为走得近，关系密切，
我刚工作时还有过接触，
他是个很随和的人，职位是主任，
那时还只是路人，后来成了姐夫，
但主任的称呼却一直没有改口，
是出于对他超强技术流的尊重，
他是军人出身，
对于大学生很崇拜，
公司有组天车按钮坏了，
他找我和辉两个刚工作不多久的电气大学生帮忙，
他哪知道我们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
关键我们两个还要面子，没拒绝，
那时候没手机，没网络，没法查，
我工作经验稍多一点，
胡接一通，
就递给他，赶快就溜，
果不真，没走几步，
就听到后面短路的爆炸声，
我两尥蹶子就跑，
说他随和呢，就是这事之后就当没发生一样，
虽然我们两都能惭愧得记一辈子。

生命离开没有定数，
对于他的体格和人品，大家都没有怀疑，
但是癌症确实不分这个，
新冠后遗症更是每人不同，
我大约估计他也就刚六十岁。
照顾好自己很多时候是一句空话，
过好这每一天更像是一句实话，
我不会祈愿脆弱的生命能够康复，
用橡皮擦掉曾经的过往，
只是中年人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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