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推送规则变更,不想错失小爱的看官们,请点击顶部蓝字“铲史官”进入公众号主页,点击右上角“…”,将铲史官设为星标⭐️。
俄语里,“中国”读作“Китай”,即“契丹”。有学者认为,这种认知,源于古代基辅商人与中亚的贸易——此时,西辽正雄踞于丝路。辽朝对西域和北亚的影响,可能远比其版图辽阔。西西伯利亚汉特人、曼西人的英雄史诗中,也有契丹人的故事。但缔造辽朝、雄踞北方200年的契丹人,如今却不见踪影。他们去哪了?一些留在遥远的伊朗。比如有“后西辽”之称的起儿漫王朝:西辽末年,将领八剌黑投靠花剌子模。蒙古西征后,元太祖十九年(1224年),八剌黑割据于今伊朗南部的起儿漫(今克尔曼),依附蒙古帝国。元太宗和元宪宗,曾干预过“后西辽”的王位纠纷。这些契丹人皈依回教,最终融入伊朗。绝大多数契丹人,仍留在了中国。概而言之,小部分融入北方各少数民族,一部分融入蒙古族,大多数融入汉族;另有两个比较独特的余脉,延续至今。金灭辽后,西辽曾统治高昌回鹘,一些契丹人融入回鹘人中,随回鹘民族演变为维吾尔族。绝大多数契丹人,仍留在辽朝故地,成为金帝国的子民。金朝编有“契丹猛安谋克”,并建有契丹军;一些契丹官员甚至位居宰执、尚书。满族的伊喇氏、舒穆禄氏,可正能源于耶律、述律两姓。但女真贵族与契丹人的矛盾一贯尖锐。金正隆五年(1160年),耶律窝斡率众叛乱,暴动从大兴安岭南北席卷至幽州、大同,大批契丹人逃亡西辽、宋朝和西夏。事后,金朝实施了一系列民族压迫政策,甚至将契丹贵族的两大姓氏“耶律”“述律(萧)”,改为歧视性的“移剌”(养马之卒)与“石抹”(赃物)。因此,蒙古崛起后,很多契丹人趁势反金:蒙金野狐岭决战前,金使者石抹明安出使蒙营,反将金军的布防情报透露给成吉思汗。辽朝宗室耶律留哥,曾在吉林一带举兵,称“辽王”,设百官,年号“天统”,作为蒙古的仆从国对金作战。“辽王”一直保存到元朝,传承了四代,有人称其政权为“东辽”。蒙古帝国麾下,编有“契丹军”,随可汗的铁骑踏遍欧亚。耶律留哥之子、后来的第二任辽王耶律薛阇,曾在西征中击退花剌子模军,解救过成吉思汗的某位儿子。元朝建立后,这些“契丹军”被派驻各地。契丹语很可能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语言、习俗上天然的接近,让契丹人更容易“蒙古化”。契丹的汉化,由来已久。唐朝曾设“松漠都督府”辖契丹,为大唐平定安史之乱的名将李光弼,正是契丹人。辽太祖、太宗皆能说汉语,义宗耶律倍更饱读经史,并有画作流传至今,无异于中原雅士。兴建皇都上京时,辽太祖“即建孔子庙,诏皇太子春秋释奠”,将儒学位列于佛教之上。耶律氏的这种倾向,可能是辽朝政治、文化走向的关键。辽兴之初,回鹘、大唐先后衰败,北方亦有发展空间;辽太祖也确实控制了草原汗国的传统核心区鄂尔浑流域。但他没有延续草原传统,而是选择了南下。辽太祖颁行的契丹大字、小字,构型上也以汉字为模仿对象。当然,契丹汉化,也非一帆风顺。辽太祖通汉语,却很少当着族人讲,原因是“惧部人效我”,显然对于被同化有着担忧;辽太宗占领开封期间,契丹军曾在相州(今河南安阳)血腥屠杀,甚至有以长矛刺杀婴儿的骇人暴行。这招致了中原汉人的自发反抗,直接导致辽太宗仓皇北归、辽朝入主中原失败;辽初对燕云汉人百姓压榨也很深,以致周世宗北伐时,关南州县汉官汉将望风而降,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天长日久,宋军北伐屡败,让当地汉人大失所望,逐渐对宋朝丧失期盼,转而认同于辽;契丹人也终究挡不住汉化潮流:圣宗初年的墓志铭商可见,当时已有契丹人认祖归宗于虞舜、炎黄。就在此期间,承天太后主持改革,大大缓和了辽廷与汉人的矛盾。直到辽末,面对金军攻势,燕云地区也基本保持稳定,南京幽州一度成为燕王耶律淳“北辽”朝廷的立足抗金之地。契丹人汉化最明显的表征,莫过于两位彪炳青史的政治家。一位是辽德宗耶律大石,另一位则是金元之际的名臣耶律楚材。
辽德宗耶律大石,出身翰林,文武双全,辩才令宋人钦佩。他所缔造的西辽,僻处西北一隅,其官方史料也佚散几近,因此鲜为人知。但在当年,西辽极大地影响了西域-中亚地区的历史:曾一度东扩的喀喇汗王国,沦为西辽的附庸;中东文明圈霸主大塞尔柱帝国的中兴之路,也在耶律大石的锋镝面前戛然而止,该帝国于寻思干之战后走向瓦解。西辽的首都虎思斡耳朵(即喀喇汗旧都八剌沙衮,今吉尔吉斯共和国楚河州托克马克市),正是诗仙李白的出生地、唐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所在。自唐末衰乱以来,中华文明的影响力在此地长期式微,而西辽的建立,一度扭转了这种局面。后有诗赞:彼时的西辽,俨然成为了中华文明在西域的传播与捍卫者。
而耶律楚材,则是“蒙古”向“大元”转变的重要推手,成吉思汗视他为“治天下匠”。正是耶律楚材的一些努力,让蒙古军渐渐放弃了野蛮的屠戮政策,从而让中原各族人民免于涂炭。元朝建立后,蒙古统治者们显然也认识到了契丹人的汉化趋势。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元廷颁布法令:定拟军官格例……女直、契丹,同汉人。若女直、契丹生西北不通汉语者,同蒙古人……
“同汉人”最终成真。今天在西安等地的汉族人口中,仍有“耶律”姓氏;“揣”“奥”等稀有姓氏,部分祖源也可追溯到契丹的同族奚人。除去蒙古化和汉化,契丹人的后裔中,还有两个小支系存在。达斡尔族生活在内蒙古自治区与黑龙江省交界地带。清代,他们被称为“达呼尔人”。乾隆年间,清廷学者始注意到他们与契丹的联系。21世纪,通过对契丹人遗骨的生物学检测,已经证实了达斡尔族与其在遗传上存在较近的亲缘关系。该族群分布在今云南保山、临沧、德宏等地。解放初期,才被民族学者所知。他们的祖先,是一支元代契丹军,元世祖时期驻扎云南。迟至清道光年间,“本人”社会有可能还在使用契丹小字。由于云南多民族杂居、各地政策差异,“本人”被划入汉族、景颇族、彝族、“本人”等十余个不同的族群。辽道宗时,曾有汉臣讲授《论语》。当读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汉臣自忖不妥,一时噤声。辽道宗见状,命他但读无妨,并说:上世獯鬻、猃狁荡无礼法,故谓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何嫌之有?
(南宋)叶隆礼《契丹国志》,(元)脱脱《辽史》,陈述《契丹政治史稿》,李锡厚《中国历史-辽》《耶律阿保机传》,景爱《历史上的萧太后》,魏良弢《西辽史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