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纳兰容若词传》（二三一）——《鹧鸪天·莫问天涯路几重》

成德将马鞭一指道：“这一路上，荷塘、远山，甚或是锡鬯兄故乡的山水，只要有了诗情，天下何物不能成诗呢？”

【原文摘要】

归途中，朱彝尊反复念叨着这些清丽的句子，“‘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今年。’

是呀，长在富贵根芽上是一种幸福，纵然飘零不也可以飞舞起漫天红雨么，难道不也是一种美丽？

这首词，分明是写给我的呀！”想着想着，突然又失声笑道：“这么好的词，真恨不得这是我写的呀！”

成德放松了马缰，悠悠然地应道：“锡鬯兄就没有诗兴么？”

朱彝尊苦笑一声，“花园都游过了，当时没写，现在就没什么可写的了。”

成德将马鞭一指道：“这一路上，荷塘、远山，甚或是锡鬯兄故乡的山水，只要有了诗情，天下何物不能成诗呢？”

“说的好！”朱彝尊低声赞道，竟也起了一些豪情，打马扬鞭，把成德甩在了身后。

成德只听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爽朗了，吟着一首《鹧鸪天》，恍然间真是那个落拓江湖载酒行的狂生呀：

莫问天涯路几重。青山侧帽且从容。几回宿酒添新酒，长是晨钟待晚钟。

情转薄，意还浓。倩谁指点看芙蓉。行人尽说江南好，君在巫山第几峰。

“好词！”成德由衷地赞了一句，突然间又若有所思：“‘莫问天涯路几重。青山侧帽且从容’，这个‘侧帽’的典故，哪里是在说他自己！莫非……是在说我么？”

——《纳兰容若词传》第五幕 成人礼 第二节：西郊冯氏园的海棠花

【注释】

鹧鸪天，词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剪朝霞”等。定格为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此调双调五十五字，前段四句三平韵，后段五句三平韵。代表作有苏轼《鹧鸪天·林断山明竹隐墙》等。

《乐章集》注“正平调”，《太和正音谱》注“大石调”，蒋氏《丸宫谱目》入仙吕引子。赵令畤词名“思越人”，李元膺词名“思佳客”。贺铸词有“剪刻朝霞钉露盘”句，名“剪朝霞”，又有“梧桐半死清霜后”句，名“半死桐”。韩淲词有“只唱鹂歌一叠休”句，名“骊歌一叠”。卢祖皋词有“人醉梅花卧未醒”句，名“醉梅花”。

唐人郑嵎诗“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调名取此。鹧鸪，鸟名，形似母鸡，头如鹑，胸前有白圆点如珍珠，背毛有紫赤浪纹。俗象其鸣声曰“行不得也哥哥”。此调为北宋初年新声，始词为夏竦所作。柳永词属正平调。此调仅此一体，无别体。

北曲用作小令，或用于套曲。南曲列为“引子”，多用于传奇剧的结尾处。

因此调多七言句，切勿以诗法入词，宜流动婉美，善于以意象表现。

——《百度百科》

（图片取自网上，图三为巫山）

黃庭堅「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一句是時間上的距離，這就和上聯「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中空間上的距離形成對照和互補。

不過我總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如果真的還可能再見的話，如果真的到了「昏昏燈火話平生」的時候，在「桃李春風」中說起這「江湖夜雨」，讓「十年燈」盡泯於「一杯酒」，讓時間與空間消弭、記憶與現實彌合，即使這「十年」是「落拓江湖常載酒」的十年，也可以讓這一刻、這一瞬間、這一個當下成為永恆。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其實有些人是在反證，了解並不一定會順從。知道緣起則聚、緣滅則散，能把握的不過是一個個當下，也知道泡影露電，皆是夢幻，人生即使百年也不過須臾一瞬，然求的不過是破滅前的一個精彩。

「桃李春風一杯酒」就是這破滅前的一個精彩。

第三十六年了。
还是买了酒。
不是xo也不是威士忌，不是竹叶青也不是女儿红，是一瓶人在天涯的浪子在遣怀扫愁时绝不会想到要喝的百列甜。酒精也盖不住浓厚的奶油和可可味，像是在吃放了太多朗姆酒的失败甜点，咽下去一路顺喉咙甜到胃，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知自己喝完这杯酒会不会发胖。
该改的不合时宜改了，有过的自矜意气也磨折了。落拓江湖载酒行，只是落拓不是那种落拓，江湖不是那个江湖，酒也不是应该载的那种酒。我终于只剩下一些我曾经最憎恨的庸俗的世故，在要捧出热血时伸开手掌发现只剩混沌模糊的一捧灰。看不出本来颜色，也没有东方曼倩殷勤来为这前尘旧梦作注脚。
记得十三岁的时候想要在这个日子买酒，忐忑地徘徊在货架前良久，鼓起勇气拿起一瓶结账，结果当然是惊动了店长，对方差点报警。而现在的我早就过了饮酒的法定年龄，可以坦然地掏出驾照买酒走人，但怎么样也无法复制十三岁时站在货架前的那种心情。就好像今天又是月圆之夜，但我已经忘记了当年和陆小凤并肩坐在太和殿的琉璃瓦时目睹的两位绝世剑客的那场旷世对决究竟有多么惊心动魄。
敢将斯谊哭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