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曾经怼过股神巴菲特，说他一辈子都在阅读研报，一辈子都在研究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哪个更值钱，很无聊很乏味。的确，脱实向虚，参与金融，既不会为社会创造更多实体财富，又不会推动人类走向进步开拓未来。让科幻片里描绘的美好蓝图变成真实世界，不是靠斯皮尔伯格更不是靠巴菲特，我们必须有更多将梦想照进现实的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

（有剧透）

《我推恶役》第二部读毕，先说说不好的。

剧情节奏张驰失衡，故事有时候无聊琐碎有时候又突然怒涛展开，在气氛把控方面也存在违和感，轻松的部分和严肃的部分往往混杂得让人不适，明明前一段还把决战氛围塑造得像是指环王中土大战一般的史诗感，但翻没过几页角色们又突然像少年漫画那样进行战斗了（x。设定也叠床架屋、前后矛盾，比如按照第一部的设定从祭具室中取用道具需要枢机主教以上地位的两人同意方可，但第二部为了让主角一行通过祭具室进入轮回系统控制室，又临时说只是进去看看的话只要教皇点头就行，这种「只要我吃书够快，读者的吐槽就赶不上」的处理设定矛盾的方式实在是都合得让人哭笑不得。

至于那个硬生生把作品从乙游转生校园百合改造成SF职场百合的神展开，我个人实在是很难给出高评价。我一直觉得故事的转折和悬念揭晓要让读者感到满意的话，前提条件是让读者和作者共享故事主要的逻辑和设定。这就像是魔术表演一样，魔术师在表演前会让观众观察和检验魔术道具（相当于让读者了解作品的基本设定和逻辑），但之后会利用自己的魔术技术形成障眼法达成让观众意想不到的效果（相当于设悬和叙事诡计等写作技巧），因此当最终揭开魔术真相（悬念揭晓或者故事出现神展开）的同时也会让观众（读者）惊呼「我怎么没想到」从而心生赞叹。但阿祈在第二部写的那个神转折，打比方的话就像是魔术师给观众表演了一个魔术，然后揭晓答案说「刚才的魔术是将各位的灵魂量子化后利用最先进的超级电脑AI进行模拟梦境的结果」，冲击固然足够大，但读者的反应恐怕是「惊异」多于「惊叹」吧。可以说，阿祈在第二部表演了一个很大的魔术（好多个和レイ相貌相同的角色、神秘的魔王和使徒、所谓世界的真实），但最终却用一个远比第一部的设定更加复杂的机制来解释这个大魔术，就好像用一种复杂的神话体系来解释这个地球上本来就很复杂的各种自然现象一样，足够有冲击力，但冲击过后失望之情也油然而生。我本来就非常在意第一部中曾经迷恋セイン王子，又被マナリア认定为侄女的クレア是究竟为何能和同为女性的レイ走上婚姻殿堂的（毕竟阿祈自己也觉得性别很重要，强烈反对「喜欢的是你，和性别无关」这种一般百合作品喜闻乐见的说法），期待第二部能够给出合理解释，结果阿祈最后却用这种复杂到爆的神设定暗示第一位クレア可能是bi，解释倒是解释了，但总是有一种发现对方能够打败boss原来是用金手指的失望感。

再说说好的，阿祈虽然在设定背景和把控大纲方面笔力不足，但在人物的性格表现、行动逻辑和内心情感方面的笔触依旧保持着第一部的水准。一旦把第二部的设定不过脑子姑且全盘接受，马上就会被阿祈细腻的情感描写感动到眼泪打转。虽然吐槽了无数次人类无限轮回系统的各种都合和矛盾，但代入其中后，这一设定下大桥零经历过数百次轮回所体会到的那份孤独和绝望着实令人动容。轮回设定在百合作品中应用的也不少了，但不是赞颂轮回者的忠贞坚毅，而是描写像大桥零这样因为害怕自己对クレア的爱慢慢消耗殆尽而选择停止轮回的故事反倒显得特别真实也更为深刻。轮回者在无数次重复的过程中性格发生变异，以至于与爱人的关系产生裂痕，阿祈能挖掘并正视这一矛盾的确值得钦佩。第二部另一大能展现阿祈笔力的描写无疑就是クレア＆レイ与双子的亲子关系，从第二部初始的离别到最终话四人一起回家，说亲子关系是贯穿第二部的主线也不为过，但个人感觉最受触动的亲子刻画并非来自主线。クレア和レイ一起探讨育儿经而导致的争论、双子无忌童言中不时显露出的对其他家庭成员的关爱、亲子之间偶尔爆发的矛盾，这些琐碎的日常中蕴含了太多一不小心就让人泪腺崩坏的动人细节（比如告知双子魔法适性的那段）。有时候禁不住会想，阿祈和她的伴侣是不是同样也在为人妇母，不然真的只能佩服阿祈文笔了得了。

最后关于《我推恶役》读毕后的总体印象，如果说第一部像是少年漫画连载初期那种结构缜密、环环相扣，为作品赢得声誉的早期篇章，第二部明显就像是连载长期化之后令读者渐渐觉得乏味的部分。前者可以说是瑕不掩瑜，但后者就逐渐有一种瑜不掩瑕的味道了，老实讲总体上降低了我对《我推恶役》的评价。虽然阅读体验不是太理想，但我并不反感阿祈去进行这种打破初期设定的尝试。其实在阅读过程中就隐约感觉到阿祈在刻意地将作品从一般校园转生百合爱情喜剧向更波澜壮阔的世界引导，结果这一猜想得到印证，在最后一卷的后记中阿祈自己就坦白了创作意图：「关注百合作品的可能性」、「不否定恋爱要素的重要性，但希望能够让百合作品更加宏大广阔」。作品中关于LGBT问题的探讨、女性之间的情感对世界和人类的影响等等，显然就是阿祈对这一创作意图的实现，但坦白讲实现得并不好（《她的沈清》在这方面就比《我推恶役》成功得多），但阿祈光是有这样的意识就足够令我敬佩了。另外我也不认为百合作品要打破窠臼就必须非得宏大才行，即便如《圣母在上》这样被视为传统女校百合的作品里也有其深刻和广阔的一面，其可能性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狭窄。但不管怎么说，《我推恶役》带来的阅读体验还是独一无二的，沉迷其中时感受到的那份确确实实的感动今后也是其他作品所无法取代的吧。

911事件中被炸毁的世贸双子大厦是著名现代主义建筑设计师山崎实的作品。早在1972年，山崎实的另外一件作品普鲁帝·艾戈小区就被美国联邦政府爆破拆除。山崎实在设计史上留名基本靠这两次作品原地爆炸。

普鲁帝·艾戈小区的炸毁其实对设计史的影响更大一点。当时的评论家说这标志着现代主义已死。

普鲁帝·艾戈小区位于美国密苏里州，是政府廉租房小区，建成于1951年，到被炸毁的1972年，仅仅存在了21年。这座小区完美体现了现代主义设计的理念，也就是一切从功能出发，去掉一切装饰，极端简洁。这个小区也因此被评为年度最佳建筑。

那么挺好的住宅楼干嘛炸了呢？因为实在是太简洁了，简洁到居民感到在里面生活太过于无聊乏味，都非常讨厌这个建筑，稍微有点条件能搬出去的都往外搬。加上当时美国的种族矛盾问题，这个小区的环境迅速堕落恶化，成为犯罪分子的最爱，设计师专门为公共交流设计的走廊什么的，成了帮派聚集场所。一种九龙城寨既视感。

最后美国联邦政府认定这里没法正常居住了，完全背离初衷，就给炸了。

其实也不止是山崎实，现代主义建筑设计在各国都遇到了类似问题。比如安藤忠雄在曼彻斯特的皮卡迪利花园，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高大上的清水混凝土建筑，确实是庄严肃穆简洁好看，但也确实没人受得了在里面生活，于是成了流浪汉酒鬼这些社会边缘人的最爱。以至于当地居民请愿要求改建这个花园。

这个事很讽刺，因为现代主义设计的起源就是知识精英阶层想要利用工业手段为老百姓造福来着。最早以德国包豪斯、荷兰风格派、俄国构成主义等为代表的艺术家和最早的设计师们，意图从传统工艺美术中提炼出更简洁朴素的、更接近本质的几何图形美，用以规模化工业生产，来美化老百姓的生活。

但是老百姓才不要简洁朴素，老百姓也要贵族那种充满装饰的奢华风格，老百姓就喜欢热热闹闹漂漂亮亮。这就很尴尬了。

比如曼彻斯特那个事，艺术界设计界就很反对拆了安藤忠雄的建筑，他们认为这是反美学的，而曼彻斯特应该为有大师安藤忠雄的作品而骄傲才是。

苏联在斯大林时代也面临过这个问题。前边提过，俄国也是现代主义的发源地，但斯大林时代苏联的现代主义发展的并不好，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俄国是当时欧洲两极分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精英阶层跟底层群众几乎完全脱节，就像现在的美国似的，这边精英都要登陆火星了，那边底层群众还在反对打疫苗呢。

斯大林时期的苏联对待文艺和设计其实很保守，保守的就是老欧洲的古典的那套美学传统。他们的想法就是人民也要美丽的充满装饰的生活，就像过去那些贵族一样。于是我们能看到的是，苏联把以前用在宫殿和教堂上的装饰手法，用在了大量的公共世俗建筑中，比如地铁站之类的。实际上除了美术，苏联音乐也大量借鉴了东正教的音乐传统形式，比如苏联的国歌《牢不可破的联盟》和第二国歌《我的祖国》，毕竟么，斯大林小时候也是唱诗班的俊后生。

而中国其实更早就面对过这个问题，只是我们忘了。那就是所谓文人审美之于世俗。宋代那么素雅的瓷器并不是多数人的喜好，大多数人还是喜欢青花、五彩、粉彩那些热热闹闹的作品，反正最受市场欢迎的，还是乾隆爷的审美。

现代主义死了，之后的建筑设计就成了所谓后现代主义的天下了。其实目前为止的后现代主义建筑设计也没有确切定义，因为还在进行中。但就实际作品来看，只是形状越来越奇怪了，把建筑当成了一种巨型雕塑来建造，从功能决定形式的追求经济实用的现代主义，走向了另一个浮夸的极端。

但是后现代主义无论是设计还是文学艺术，其精神核心到目前为止还是空虚的，或者说它本身就是在故意空虚，以解构现代主义以及之前所有的文艺流派的那些强烈的精神追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但目前为止的后现代主义并没有指出未来的出路，它目前为止唯一的精神追求就是消解精神追求。

个人备注：挺多人说，现代主义的困境跟建筑风格无关，可见大家对风格有偏见啊。外在形式必然有其思想内核，一种建筑风格代表了当时人的综合性思考，是一代人世界观价值观的体现。这不只是现代主义设计的问题，而是现代问题，也是理想主义者在现代的困境。学设计救不了世界，就像学医、学文学一样。

那么，如果理想破灭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后现代就是这么来的。道不行，如之奈何？是明知不可而为之，还是无为而治？是继续坚持理想，还是自由放任？

建筑不是雕塑，不是个玩物，人是要住进去的，要在里面烧香磕头的，建筑就是人类思考自己如何存在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