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谈新作《暂坐》 | 她们在关系的脉络里寻找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在我七十岁前，《暂坐》可能是最后一部长篇小说。酷暑才过，书稿刚完。字数是二十一万吧，整整写了两年，这比以往的任何一部书都写得慢，以往的书稿多是写两遍，它写了四遍。年纪大了，爱弹嫌，弹嫌别人，更弹嫌自己，总觉得这样写着不行，那样写着欠妥，越是时间不够用，越是浪费时间。
《暂坐》写城里事，其中的城名和街巷名都是在西安。在西安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对它的熟悉，如在我家里，从客厅到厨房，由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无论多少拐角和门窗，黑夜中也出入自由。但似乎写它的小说不多，许多人认为，我是乡村题材的作家，其实现在的小说哪能非城即乡，新世纪以来，城乡都交织在一起，人不是两地人了，城乡也成了我们身份的一个分布的两面。
《暂坐》后记手稿
突然想写《暂坐》，缘于我楼的那个茶庄搬走了。茶庄在的那些年，我每日两次都在那里喝茶，一次是午饭前，一次是晚饭后。喝到了好茶就只能再好不能将就，我已经被培养成喝茶贵族了，茶庄却搬走了。人在身体好的时候并不觉得还有呼吸，一旦病了，才知道呼吸的重要，且一呼一吸是那样的紧迫，一刻不停。
茶庄在卖着全城最好的茶，老板竟是一位女的，人长得漂亮，但从不施粉黛，装束和打扮也都很中性。我是从那时候，醒悟了雌雄同体性的人往往是人中之凤。她还有一大群的闺蜜，个个优游自尊，仪态高贵，我曾经纳闷：为什么男的没有，女的则有闺蜜呢，而且她的闺蜜还那么多？后来我也是醒悟了，女的比男的有更多的心事，无论多么了不起的女的，她们都需要倾诉，闺蜜就是来做倾诉的。那些闺蜜们隔三岔五地来到茶庄聚会，那是非常热闹和华丽的场面。这如一个模特在街上走，或许有人回头看，而十多个模特列队在街上走，那就满街注目。我是在茶庄看见了她和她的闺蜜，她们的美艳带着火焰令你怯于走近，走近了，她们的笑声和连珠的妙语，又使你无法接应。她们活力充满，享受时尚，不愿羁绊，永远自我。简直是，你有多高的山，她们就有多深的沟，你有云，云中有多少鸟，她们就有水，水中就有多少鱼。她们是一个世界。
现在，茶庄搬走了，不知是因经济下滑，又强有力地反腐，作为奢侈品的高档茶已越来越难卖了，还是房租太贵，员工的工资一再上涨，经营再也无法为继？而留我的只是叹息，看茶碗在渴着，看蜡烛要烧死。
她们有太多的故事，但故事并不就是《暂坐》的文本。在《暂坐》里，以一个生病住院直到离世的夏自花为线索，铺设了十多个女子的关系，她们各自的关系，和他人的关系，相互间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在关系的脉络里寻找着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正如一段古文所写：“墙东一隙地，可二亩许，诛茅夷险，缭以垣，垣内杂种榆柳，夹桃花其中”。这是她们的生存状态，亦是精神状态。而菟丝女萝蔓延横生，日光漏叶莹如琉璃，叙述以气流布，凝聚为精则是结构之处。其中更有着陆以可的再生人父亲出现的奇异，有着冯迎幽灵萦绕的迷丽，使这人间的人确实有了两种：人类和非人类。也时空转换着，一切都有了起伏不定黑白无常的想象可能。
《暂坐》中仍还是日子的泼烦琐碎，这是我一贯的小说作法，不同的是这次人物更多在说话。话有开会的，有报告的，有交代和叮咛，有诉说和争论，再就是说是非。众生说话即是俗世，就有了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观的是大千世界中一切内外所有的诸声，而我们，则如《妙法莲华经》所言：虽未得天耳，以父母所生常耳总也听得，起码无数种人声，闻悉所解。
《暂坐》里虽然没有“我”，我就在茶庄之上，如燕不离人又不在人中，巢筑屋梁，万象在下。听那众姊妹在说自己的事，说别人的事，说社会上的事，说别人在说她们的事，风雨冰雪，阴晴寒暑，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生死离别，喜怒哀乐。明白了凡是生活，便是生死离别的周而复始地受苦，在随着时空流转过程的善恶行为来感受种种环境和生命的果报。也明白了有众生始有宇宙，众生之相即是文学，写出了这众生相，必然会产生对这个世界的“识”，“识”亦便是文学中的意义、哲理和诗性。
在写这些说话的时候，你怎么说，我怎么说，你一句，我一句，平铺直叙地下来，确实是有些笨了，没有着那些刻意变异和荒诞，没有着那些华丽的装饰和渲染，可能会有人翻读上几页便背过身去。但我偏要这样叙述的。在这个年代，没有大的视野，没有现代主义的意识，小说已难以写下去。这道理每个作家都懂，并且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在让自己由土变洋，变得更现实主义。可越是了解着现实主义就越了解着超现实主义，越是了解着超现实主义也越是了解着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是文学的长河，在这条长河上有上游中游下游，以及湾、滩、潭、峡谷和渡口。超现实主义是生活迷茫、怀疑、叛逆、挣脱的文学表现，这种迷茫、怀疑、叛逆、挣脱是身处时代的社会的环境的原因，更是生命的，生命青春阶段的原因。处理这些说话，一尽地平稳、笨着、憨着、涩着，拿捏得住，我觉得更显得肯定和有力量，也更能保持它长久的味道。尽力地去汲取一切超现实主义的元素，丰富自己，加强自己，来从事适合了国情和自况的写作。视野决定着器量，器量大了怎么着都从容。
写过那么多的小说，总要一部和一部不同。风格不是重复，支撑的只有风骨。《暂坐》就试着来做撑竿跳，能跳高一厘米就一厘米。它的突破每每以失败为标志，俄国的那个巴捷耶娃似乎从没有见好就收。
齐白石在他晚年的绘画中，落款总是要写上八十几岁或九十几岁，这是一种释然，还是一种炫耀？而《暂坐》之所以敢纯写一群女的，实在是我不自信使然。写作中，常常不是我在写她们，是她们在写我，这种矛盾和分裂随处可见。写到了最后，困扰我的是，这些女人是最会恋爱的，为什么她们都是不结婚或离异后不再结婚？世上的事千变万化而情感是不会变的吗，还是如看到的那句话：别说我爱你，你爱我，咱们只是都饿了。我就这么疑惑着，犹如这个城市在整个冬季和春季所弥漫的雾霾，满天空都是个谜团。
《暂坐》全文刊载于《当代》2020年3期
责任编辑：孔令燕
微信编辑：孟小书
部分图片提供：西安曲江七号馆 小左
在我七十岁前，《暂坐》可能是最后一部长篇小说。酷暑才过，书稿刚完。字数是二十一万吧，整整写了两年，这比以往的任何一部书都写得慢，以往的书稿多是写两遍，它写了四遍。年纪大了，爱弹嫌，弹嫌别人，更弹嫌自己，总觉得这样写着不行，那样写着欠妥，越是时间不够用，越是浪费时间。
《暂坐》写城里事，其中的城名和街巷名都是在西安。在西安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对它的熟悉，如在我家里，从客厅到厨房，由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无论多少拐角和门窗，黑夜中也出入自由。但似乎写它的小说不多，许多人认为，我是乡村题材的作家，其实现在的小说哪能非城即乡，新世纪以来，城乡都交织在一起，人不是两地人了，城乡也成了我们身份的一个分布的两面。
《暂坐》后记手稿
突然想写《暂坐》，缘于我楼的那个茶庄搬走了。茶庄在的那些年，我每日两次都在那里喝茶，一次是午饭前，一次是晚饭后。喝到了好茶就只能再好不能将就，我已经被培养成喝茶贵族了，茶庄却搬走了。人在身体好的时候并不觉得还有呼吸，一旦病了，才知道呼吸的重要，且一呼一吸是那样的紧迫，一刻不停。
茶庄在卖着全城最好的茶，老板竟是一位女的，人长得漂亮，但从不施粉黛，装束和打扮也都很中性。我是从那时候，醒悟了雌雄同体性的人往往是人中之凤。她还有一大群的闺蜜，个个优游自尊，仪态高贵，我曾经纳闷：为什么男的没有，女的则有闺蜜呢，而且她的闺蜜还那么多？后来我也是醒悟了，女的比男的有更多的心事，无论多么了不起的女的，她们都需要倾诉，闺蜜就是来做倾诉的。那些闺蜜们隔三岔五地来到茶庄聚会，那是非常热闹和华丽的场面。这如一个模特在街上走，或许有人回头看，而十多个模特列队在街上走，那就满街注目。我是在茶庄看见了她和她的闺蜜，她们的美艳带着火焰令你怯于走近，走近了，她们的笑声和连珠的妙语，又使你无法接应。她们活力充满，享受时尚，不愿羁绊，永远自我。简直是，你有多高的山，她们就有多深的沟，你有云，云中有多少鸟，她们就有水，水中就有多少鱼。她们是一个世界。
现在，茶庄搬走了，不知是因经济下滑，又强有力地反腐，作为奢侈品的高档茶已越来越难卖了，还是房租太贵，员工的工资一再上涨，经营再也无法为继？而留我的只是叹息，看茶碗在渴着，看蜡烛要烧死。
她们有太多的故事，但故事并不就是《暂坐》的文本。在《暂坐》里，以一个生病住院直到离世的夏自花为线索，铺设了十多个女子的关系，她们各自的关系，和他人的关系，相互间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在关系的脉络里寻找着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正如一段古文所写：“墙东一隙地，可二亩许，诛茅夷险，缭以垣，垣内杂种榆柳，夹桃花其中”。这是她们的生存状态，亦是精神状态。而菟丝女萝蔓延横生，日光漏叶莹如琉璃，叙述以气流布，凝聚为精则是结构之处。其中更有着陆以可的再生人父亲出现的奇异，有着冯迎幽灵萦绕的迷丽，使这人间的人确实有了两种：人类和非人类。也时空转换着，一切都有了起伏不定黑白无常的想象可能。
《暂坐》中仍还是日子的泼烦琐碎，这是我一贯的小说作法，不同的是这次人物更多在说话。话有开会的，有报告的，有交代和叮咛，有诉说和争论，再就是说是非。众生说话即是俗世，就有了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观的是大千世界中一切内外所有的诸声，而我们，则如《妙法莲华经》所言：虽未得天耳，以父母所生常耳总也听得，起码无数种人声，闻悉所解。
《暂坐》里虽然没有“我”，我就在茶庄之上，如燕不离人又不在人中，巢筑屋梁，万象在下。听那众姊妹在说自己的事，说别人的事，说社会上的事，说别人在说她们的事，风雨冰雪，阴晴寒暑，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生死离别，喜怒哀乐。明白了凡是生活，便是生死离别的周而复始地受苦，在随着时空流转过程的善恶行为来感受种种环境和生命的果报。也明白了有众生始有宇宙，众生之相即是文学，写出了这众生相，必然会产生对这个世界的“识”，“识”亦便是文学中的意义、哲理和诗性。
在写这些说话的时候，你怎么说，我怎么说，你一句，我一句，平铺直叙地下来，确实是有些笨了，没有着那些刻意变异和荒诞，没有着那些华丽的装饰和渲染，可能会有人翻读上几页便背过身去。但我偏要这样叙述的。在这个年代，没有大的视野，没有现代主义的意识，小说已难以写下去。这道理每个作家都懂，并且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在让自己由土变洋，变得更现实主义。可越是了解着现实主义就越了解着超现实主义，越是了解着超现实主义也越是了解着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是文学的长河，在这条长河上有上游中游下游，以及湾、滩、潭、峡谷和渡口。超现实主义是生活迷茫、怀疑、叛逆、挣脱的文学表现，这种迷茫、怀疑、叛逆、挣脱是身处时代的社会的环境的原因，更是生命的，生命青春阶段的原因。处理这些说话，一尽地平稳、笨着、憨着、涩着，拿捏得住，我觉得更显得肯定和有力量，也更能保持它长久的味道。尽力地去汲取一切超现实主义的元素，丰富自己，加强自己，来从事适合了国情和自况的写作。视野决定着器量，器量大了怎么着都从容。
写过那么多的小说，总要一部和一部不同。风格不是重复，支撑的只有风骨。《暂坐》就试着来做撑竿跳，能跳高一厘米就一厘米。它的突破每每以失败为标志，俄国的那个巴捷耶娃似乎从没有见好就收。
齐白石在他晚年的绘画中，落款总是要写上八十几岁或九十几岁，这是一种释然，还是一种炫耀？而《暂坐》之所以敢纯写一群女的，实在是我不自信使然。写作中，常常不是我在写她们，是她们在写我，这种矛盾和分裂随处可见。写到了最后，困扰我的是，这些女人是最会恋爱的，为什么她们都是不结婚或离异后不再结婚？世上的事千变万化而情感是不会变的吗，还是如看到的那句话：别说我爱你，你爱我，咱们只是都饿了。我就这么疑惑着，犹如这个城市在整个冬季和春季所弥漫的雾霾，满天空都是个谜团。
《暂坐》全文刊载于《当代》2020年3期
责任编辑：孔令燕
微信编辑：孟小书
部分图片提供：西安曲江七号馆 小左
【95后解码者黎灿德：健康码开发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十来平米的会议室，男生安安静静地坐着，个子不高，戴眼镜，一身oversize风格的卫衣+羽绒服，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斯斯文文，完全一幅大学生模样。
“1995年啊？你可真年轻。”黎灿德听到这样的评价，小小的眼睛眯眯一笑。
这个高考数学超过140分，学计算机的理科男，日常工作围绕着代码、需求、迭代打转。没想到，当这些冷冰冰的词汇遇上疫情，诞生了一个超级热词——健康码。
2020年2月9日，杭州余杭区率先在支付宝推出健康码，杭州、金华、丽水……时间以小时计，这一方式被快速推广。2月17日，浙江11个设区市健康码全面上线，这也意味着，浙江成为全国首个“健康码”全覆盖省份。
从0到1，运用数字技术赋能疫情防控和安全复工，这背后，是一群最早复工、投入到“战疫”的互联网人，其中就包括了像黎灿德这样的95后。初生牛犊，不负众望。
领导凌晨发来
“上午十点，到这里”
大年初四回到杭州，2月15日加入健康码产品需求团队，连轴转24小时不停歇，见过凌晨1、2、3、4、5点的杭州，历经16次涉及赋码规则修改的大迭代……这一年，健康码让我们看到了数字化治理在疫情防控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群敲打键盘的年轻人，用看似没有温度的代码，为我们带来了有温度的生活。
黎灿德过完年从广西南宁老家回到杭州，离所在公司“每日互动”原本安排的节后开工日还有三天。提前回杭，是担心疫情变化无法按时返岗。
果然，公司复工一再推迟。好在是互联网公司，大家在家一样可以正常工作。
那段时间，公司大多业务都围绕疫情展开。在黎灿德之前，已有不少同事加入到由政府牵头、抽调多家公司精干力量临时组建的“健康码”团队。产品需求、开发测试、热线客服……当普通人还在居家隔离时，这群人已忙到飞起。
2月15日，周六，难得的一个懒觉。早上10点多，黎灿德在出租房的床上醒来。微信里，对话框显示领导发来好几条信息。
“上午10点，到这里。”消息发自凌晨1点，附带了一个定位地址：杭州西溪路创投中心。
字越少，事越大，况且连发三遍。
已经迟到了，黎灿德硬着头皮抓紧洗漱，中午11点左右赶到了创投中心。
那是一间“临时作战室”，位于二楼，电梯停运，爬楼梯、测温、签到、核对信息、放行……经过层层关卡，他抵达“战场”。
大会议间里，放置了一排排临时工位；几间会议室里，安排了不同的工作小组。那时的杭州，街道清冷，这里却忙碌异常。
黎灿德负责的内容是产品需求，20个人安排在了一间会议室。每天早上10点开始上班，与上一班同事对接；12点开始接收投诉复核组新反馈的需求；下午4点，需求收集完毕，进入开发；晚上12点前，开发结束，进入测试；第二天凌晨3点，新版上线；次日7点，投诉复核组新一天的需求又不断传来……时间在这里被不断压缩，休息是奢侈。饿了，扒拉几口盒饭；累了，就在行军床上眯一会。
争分夺秒，是为了健康码尽快完善。
每天都要面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小一个码，背后是复杂浩大的工程，涉及技术、产品、客服等多个领域。从0到1，大家都在摸索，一丝丝“稍欠考虑”，就意味着第二天成百上千个热线电话。
2月11日，在黎灿德进入团队之前，杭州健康码已经正式上线了。那几天，申请量每天成倍增长，12345电话被打爆。
为什么一家人轨迹一样，健康码颜色却不同？为什么高速上开了一圈，健康码就变色了？为什么……
各种反应系统bug、健康码颜色有误等问题的电话声此起彼伏。2月12日天没亮，每日互动公司6人临时小分队赶到12345热线现场，开始每天12小时的支援工作。
问题出现，不怕，难在需要快速解决。
就拿杭州健康码来说，开发时只考虑到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使用。为了避免使用者输入错误导致问题，还特地设置了18位数字控制。但在实际使用中，在杭的外国人也需要申请，但他们只有长短不一的护照号码。迭代的版本，就需要将用护照申领健康码的方式也考虑进去。
在每天数以万计的需求反馈中，有关产品功能的投诉，黎灿德和小组成员最为关注。因为每一个电话，可能都会为健康码带来一次功能提升。
健康码开通老人、儿童代办功能后，某天的下午4点，投诉复核小组接到一个特殊电话：有家长反映，自己为孩子代办健康码时无法操作。
难道是系统出现了问题？黎灿德和同事抓紧排查，发现家庭A孩子的身份证号，竟然被家庭B代办了，原因是两个家庭的孩子，身份证只相差一位，家庭B在代办时输错了号码。
对于家庭A来说，孩子的身份证号被别人用了，就无法正常代办；而家庭B发现输错号码后，也无法修改重领。一次手误，给两个家庭带来了麻烦，暴露出版本还需要完善。
“往往一个小问题，反映到每个使用者身上就是大问题。”黎灿德说，解决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核实排查，“有时候可能需要一整天。”
一次次细节调整
都是从用户体验出发
是健康码的开发者，也是普通的使用者。和健康码打交道后，黎灿德特别留意使用体验和感受。
2月15日进入产品需求小组，办公地点就在创投中心的临时作战室；4月13日，转到云栖小镇，健康码进入常态化运营；7月底，离开健康码团队，回归正常工作……短
短5个多月，黎灿德数了数，自己经历了16次涉及健康码赋码规则修改的大迭代。而根据用户使用反馈，健康码也在不断做一些细节微调。
初期，健康码强调“码”的颜色，二维码很大，显示时间的字体却很小。健康码要求是动态的，随着用户健康状况、所处区域变化等因素而变化，其实更需要强调实
时。在地铁等人流量较大的场所，不少安检人员反映，字太小，看清日期时间太费劲，导致入口拥堵。
从图大字小，到显示时间的字体大，日期的字体小，再到日期和时间显示都做突出处理……光显示时间和日期的字体，前前后后就调整了4个版本。
到了后期，有用户打来热线电话，提出健康码显示人名，感觉暴露了隐私，团队又对姓名显示做了调整，可以由用户自己选择是否隐藏。
“在这次疫情防控当中，健康码不仅给大家出行带来了便捷，同时也建立了一种大家都认可的规则。”黎灿德说，毫无疑问，健康码的推广使用，对这次疫情的防控起到了促进作用。
小区门卫特意调成晚班
就为及时给他开门
回望这一年，黎灿德说，自己是一个平凡人，参与到了不平凡的事件中。
“是幸运吧。”顿了顿，他又改口，“如果反推的话，需要疫情来实现这样的幸运，那我宁可不要。”
因为疫情，黎灿德和每个普通人一样，留下了很多遗憾。
春节回家，没能好好和家人团聚；从小带他的奶奶去世，他没有回家送别。但这一年，他也收获了很多感动。
刚加入健康码团队那段时间，黎灿德每天上班进出小区，但没有通行证，只能趁着门卫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偷跑了两次被抓住了，门卫追着问他到底是什么重要工作，这种时期还要外出？黎灿德说自己在开发健康码，拿出手机，翻出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从门卫大叔得知真相那天起，黎灿德感受到了特殊待遇。
那段时间，他一件羽绒服穿了一个月，没有时间理的头发长到盖住眼睛。到了3月份，他有时候半夜就能回家，门卫远远认出他，不用开口，就给他开门放行，偶尔还要拉住他，问问他工作是否顺利，辛不辛苦。
直到后来，黎灿德才从另一个门卫大叔那里得知，这位知道他在开发健康码的门卫，特意把自己的班都调成了晚班，只为了黎灿德半夜回家时，能及时地给他开个门。
身边的同事，也带给他很多感动。
徐峥是每日互动健康码开发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负责产品测试工作。从大年初二拿着家里唯一一张买菜用的通行证出门后，他就一直没有回家。直到2月14日凌晨4点，徐峥偷偷回家看老婆，可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又不忍叫醒。第二天一早，家人还没醒，徐峥又回去上班了。
疫情期间，每日互动公司先后投入人员300多名参与健康码的相关开发维护工作。
近日，国家医保局联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下发通知，明确要求，各地要依托全国一体化政务服务平台，落实健康码信息互认机制和规则，明确跨地区流动人员健康码信息在各地区可信可用，切实方便人员出行和跨省流动，实现防疫健康码统一政策、统一标准、全国互认、一码通行。
这一年，黎灿德看到，每个人都为回归正常生活在努力，也感受到自己从事的这一行，能推动社会进步。
这个和代码、数据打交道的小伙子，不是想象中的理科男，他热爱生活，会策划单位毅行，不仅提前规划路线，还负责人员组织、活动拍照。
他对生活的热爱，也传递到了工作中。他希望数据能改善生活，也会思考该如何建立规则和制度约束。
“未来，每一个人都将被数字化，如何更好地开发使用这些数据，需要更好的规则和制度来保障。”黎灿德期待，数据的力量能够更多地被发掘。
记者手记
健康码的推出，其背后是对各部门数据的科学利用。作为数字治理的形态之一，“健康码”为疫情防控、复工复产提供了有力支撑，同时，也促进了政府数字化转型，升级治理模式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比如浙江省政府采取的“一图一码一指数”的“精密智控”政府治理，对浙江的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疫情加速了经济社会各组成部分的数字化进程。这一年，我们经历了线上办公、线上买菜、线上教学；我们体验了很多新鲜事物：无接触配送、无接触点取餐、直播卖货、人脸识别……
疫情使得在线模式不断创新，促进民众生活方式不断升级，场景化、智能化、个性化成为生活方式转变的发展趋势。现实的需求，也推动着经济社会等多方面进行“数字化转型”。数字化的技术、管理、文化、理念等广泛应用到疫情治理、贸易、金融、教育、行政管理，以及农业、工业、服务业等产业生态多个方面，促使人们的生命观念、生活方式、生活模式发生深刻地变革。
因此，通过类似“码、库、平台和指数”的建设，推进政府决策科学化、社会治理精准化、公共服务高效化，将有助于打造协同高效的数智政府，解决群众和企业最关心的痛点、堵点，真正提升政务服务效能。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朱丽珍 丁原波
“1995年啊？你可真年轻。”黎灿德听到这样的评价，小小的眼睛眯眯一笑。
这个高考数学超过140分，学计算机的理科男，日常工作围绕着代码、需求、迭代打转。没想到，当这些冷冰冰的词汇遇上疫情，诞生了一个超级热词——健康码。
2020年2月9日，杭州余杭区率先在支付宝推出健康码，杭州、金华、丽水……时间以小时计，这一方式被快速推广。2月17日，浙江11个设区市健康码全面上线，这也意味着，浙江成为全国首个“健康码”全覆盖省份。
从0到1，运用数字技术赋能疫情防控和安全复工，这背后，是一群最早复工、投入到“战疫”的互联网人，其中就包括了像黎灿德这样的95后。初生牛犊，不负众望。
领导凌晨发来
“上午十点，到这里”
大年初四回到杭州，2月15日加入健康码产品需求团队，连轴转24小时不停歇，见过凌晨1、2、3、4、5点的杭州，历经16次涉及赋码规则修改的大迭代……这一年，健康码让我们看到了数字化治理在疫情防控中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群敲打键盘的年轻人，用看似没有温度的代码，为我们带来了有温度的生活。
黎灿德过完年从广西南宁老家回到杭州，离所在公司“每日互动”原本安排的节后开工日还有三天。提前回杭，是担心疫情变化无法按时返岗。
果然，公司复工一再推迟。好在是互联网公司，大家在家一样可以正常工作。
那段时间，公司大多业务都围绕疫情展开。在黎灿德之前，已有不少同事加入到由政府牵头、抽调多家公司精干力量临时组建的“健康码”团队。产品需求、开发测试、热线客服……当普通人还在居家隔离时，这群人已忙到飞起。
2月15日，周六，难得的一个懒觉。早上10点多，黎灿德在出租房的床上醒来。微信里，对话框显示领导发来好几条信息。
“上午10点，到这里。”消息发自凌晨1点，附带了一个定位地址：杭州西溪路创投中心。
字越少，事越大，况且连发三遍。
已经迟到了，黎灿德硬着头皮抓紧洗漱，中午11点左右赶到了创投中心。
那是一间“临时作战室”，位于二楼，电梯停运，爬楼梯、测温、签到、核对信息、放行……经过层层关卡，他抵达“战场”。
大会议间里，放置了一排排临时工位；几间会议室里，安排了不同的工作小组。那时的杭州，街道清冷，这里却忙碌异常。
黎灿德负责的内容是产品需求，20个人安排在了一间会议室。每天早上10点开始上班，与上一班同事对接；12点开始接收投诉复核组新反馈的需求；下午4点，需求收集完毕，进入开发；晚上12点前，开发结束，进入测试；第二天凌晨3点，新版上线；次日7点，投诉复核组新一天的需求又不断传来……时间在这里被不断压缩，休息是奢侈。饿了，扒拉几口盒饭；累了，就在行军床上眯一会。
争分夺秒，是为了健康码尽快完善。
每天都要面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小一个码，背后是复杂浩大的工程，涉及技术、产品、客服等多个领域。从0到1，大家都在摸索，一丝丝“稍欠考虑”，就意味着第二天成百上千个热线电话。
2月11日，在黎灿德进入团队之前，杭州健康码已经正式上线了。那几天，申请量每天成倍增长，12345电话被打爆。
为什么一家人轨迹一样，健康码颜色却不同？为什么高速上开了一圈，健康码就变色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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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出现，不怕，难在需要快速解决。
就拿杭州健康码来说，开发时只考虑到有身份证的中国公民使用。为了避免使用者输入错误导致问题，还特地设置了18位数字控制。但在实际使用中，在杭的外国人也需要申请，但他们只有长短不一的护照号码。迭代的版本，就需要将用护照申领健康码的方式也考虑进去。
在每天数以万计的需求反馈中，有关产品功能的投诉，黎灿德和小组成员最为关注。因为每一个电话，可能都会为健康码带来一次功能提升。
健康码开通老人、儿童代办功能后，某天的下午4点，投诉复核小组接到一个特殊电话：有家长反映，自己为孩子代办健康码时无法操作。
难道是系统出现了问题？黎灿德和同事抓紧排查，发现家庭A孩子的身份证号，竟然被家庭B代办了，原因是两个家庭的孩子，身份证只相差一位，家庭B在代办时输错了号码。
对于家庭A来说，孩子的身份证号被别人用了，就无法正常代办；而家庭B发现输错号码后，也无法修改重领。一次手误，给两个家庭带来了麻烦，暴露出版本还需要完善。
“往往一个小问题，反映到每个使用者身上就是大问题。”黎灿德说，解决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需要耗费大量人力核实排查，“有时候可能需要一整天。”
一次次细节调整
都是从用户体验出发
是健康码的开发者，也是普通的使用者。和健康码打交道后，黎灿德特别留意使用体验和感受。
2月15日进入产品需求小组，办公地点就在创投中心的临时作战室；4月13日，转到云栖小镇，健康码进入常态化运营；7月底，离开健康码团队，回归正常工作……短
短5个多月，黎灿德数了数，自己经历了16次涉及健康码赋码规则修改的大迭代。而根据用户使用反馈，健康码也在不断做一些细节微调。
初期，健康码强调“码”的颜色，二维码很大，显示时间的字体却很小。健康码要求是动态的，随着用户健康状况、所处区域变化等因素而变化，其实更需要强调实
时。在地铁等人流量较大的场所，不少安检人员反映，字太小，看清日期时间太费劲，导致入口拥堵。
从图大字小，到显示时间的字体大，日期的字体小，再到日期和时间显示都做突出处理……光显示时间和日期的字体，前前后后就调整了4个版本。
到了后期，有用户打来热线电话，提出健康码显示人名，感觉暴露了隐私，团队又对姓名显示做了调整，可以由用户自己选择是否隐藏。
“在这次疫情防控当中，健康码不仅给大家出行带来了便捷，同时也建立了一种大家都认可的规则。”黎灿德说，毫无疑问，健康码的推广使用，对这次疫情的防控起到了促进作用。
小区门卫特意调成晚班
就为及时给他开门
回望这一年，黎灿德说，自己是一个平凡人，参与到了不平凡的事件中。
“是幸运吧。”顿了顿，他又改口，“如果反推的话，需要疫情来实现这样的幸运，那我宁可不要。”
因为疫情，黎灿德和每个普通人一样，留下了很多遗憾。
春节回家，没能好好和家人团聚；从小带他的奶奶去世，他没有回家送别。但这一年，他也收获了很多感动。
刚加入健康码团队那段时间，黎灿德每天上班进出小区，但没有通行证，只能趁着门卫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偷跑了两次被抓住了，门卫追着问他到底是什么重要工作，这种时期还要外出？黎灿德说自己在开发健康码，拿出手机，翻出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从门卫大叔得知真相那天起，黎灿德感受到了特殊待遇。
那段时间，他一件羽绒服穿了一个月，没有时间理的头发长到盖住眼睛。到了3月份，他有时候半夜就能回家，门卫远远认出他，不用开口，就给他开门放行，偶尔还要拉住他，问问他工作是否顺利，辛不辛苦。
直到后来，黎灿德才从另一个门卫大叔那里得知，这位知道他在开发健康码的门卫，特意把自己的班都调成了晚班，只为了黎灿德半夜回家时，能及时地给他开个门。
身边的同事，也带给他很多感动。
徐峥是每日互动健康码开发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负责产品测试工作。从大年初二拿着家里唯一一张买菜用的通行证出门后，他就一直没有回家。直到2月14日凌晨4点，徐峥偷偷回家看老婆，可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又不忍叫醒。第二天一早，家人还没醒，徐峥又回去上班了。
疫情期间，每日互动公司先后投入人员300多名参与健康码的相关开发维护工作。
近日，国家医保局联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下发通知，明确要求，各地要依托全国一体化政务服务平台，落实健康码信息互认机制和规则，明确跨地区流动人员健康码信息在各地区可信可用，切实方便人员出行和跨省流动，实现防疫健康码统一政策、统一标准、全国互认、一码通行。
这一年，黎灿德看到，每个人都为回归正常生活在努力，也感受到自己从事的这一行，能推动社会进步。
这个和代码、数据打交道的小伙子，不是想象中的理科男，他热爱生活，会策划单位毅行，不仅提前规划路线，还负责人员组织、活动拍照。
他对生活的热爱，也传递到了工作中。他希望数据能改善生活，也会思考该如何建立规则和制度约束。
“未来，每一个人都将被数字化，如何更好地开发使用这些数据，需要更好的规则和制度来保障。”黎灿德期待，数据的力量能够更多地被发掘。
记者手记
健康码的推出，其背后是对各部门数据的科学利用。作为数字治理的形态之一，“健康码”为疫情防控、复工复产提供了有力支撑，同时，也促进了政府数字化转型，升级治理模式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比如浙江省政府采取的“一图一码一指数”的“精密智控”政府治理，对浙江的疫情防控和复工复产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疫情加速了经济社会各组成部分的数字化进程。这一年，我们经历了线上办公、线上买菜、线上教学；我们体验了很多新鲜事物：无接触配送、无接触点取餐、直播卖货、人脸识别……
疫情使得在线模式不断创新，促进民众生活方式不断升级，场景化、智能化、个性化成为生活方式转变的发展趋势。现实的需求，也推动着经济社会等多方面进行“数字化转型”。数字化的技术、管理、文化、理念等广泛应用到疫情治理、贸易、金融、教育、行政管理，以及农业、工业、服务业等产业生态多个方面，促使人们的生命观念、生活方式、生活模式发生深刻地变革。
因此，通过类似“码、库、平台和指数”的建设，推进政府决策科学化、社会治理精准化、公共服务高效化，将有助于打造协同高效的数智政府，解决群众和企业最关心的痛点、堵点，真正提升政务服务效能。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朱丽珍 丁原波
王漫妮的新工作追债，她成了全公司唯一一个被客户骗钱的人。
王漫妮进了新公司，新的工作是追债。她的试用期只有10天，她的第一个客户是一个小老板，名下的公司已经破产，看似已经到了要卖房还债的地步。王漫妮打电话催收未果，到小老板楼下搬个小凳坐着等，然而再怎么样都没有效果。
小老板带着儿子吃地摊，家门口围了一堆的要债的人，老婆也跑了，公司破产，计划卖房还债。看着这个人好像已经真的是不能再惨了，王漫妮打电话催款，他趁机卖惨，儿子都上不了学，他也借不到钱还款，如果王漫妮借钱给他，他先把欠王漫妮公司的钱还了，等房子卖了就把钱还给她，借65000还70000。王漫妮想想如果超过10天没有业绩，就该走人了，也许还对客户惨境的同情。于是她要了对方的账号把钱转了，刚转完款对方就把她微信拉黑，电话关机。王漫妮懵了，不得已报警，她被领导笑话是公司唯一一个被客户骗的人。
王漫妮的经历说明职场是残酷的，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之前在奢侈品店工作，店员之间的竞争不择手段。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谁是容易的，各行各业都有看不到的残酷。不过，人生需要先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好的，恶的，才能清楚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三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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